第7章 生亦何欢Ⅶ7(2 / 2)

他的耳边响着他的同期们均匀而错落的呼吸声。他甚至可以想象到他们几个围成一圈盯着手机看的情形——太认真了吧。

终于,婴儿嘹亮的啼哭和宣告降落的广播一起响起。

“是个女孩……脐带暂时先不要剪断。”泷川说,才发现自己的眼睛又干又胀,“救护车已经到机场待命了。”

他的耳机里传来一阵欢呼。“干的不错嘛!”有人大声喊,“回来请你喝酒!”

我还在忌口……他腹诽。躺着的女人疲惫而感激地注视着他:“您要抱一抱她吗?”

他点点头,伸手从来帮忙的女士那里接过了那个刚刚诞生的小生命。她大声地嚎哭着,脸红扑扑的,五官皱在一起,轻的像只小动物。他突然有点手足无措——虽然他知道该怎么抱,但是万一他把她碰坏了……

“谢谢你,”那位母亲说,含着笑容望着他,“警官先生。”

泷川飞鸟怔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帮助公民是我的责任。”

“蛮帅的嘛。”萩原评论道,“难得听你讲这么正经的话。”

他站起来,腿完全跪麻了,注视着救护人员抬着担架登机,把那对母女带下去:“什么叫难得,话不可以乱讲啊。”

“有种孩子长大了的感觉。”诸伏景光附和。

“没错,孩子他妈。”降谷零严肃道,“昨天还在蹒跚学步……”

“如果你说的蹒跚学步是指一人暴打五个便利店劫/匪的话。”泷川在机组那边留完资料,还拿了它送的随心飞机票,走头等舱专用通道下了飞机。

高松市的天气非常晴朗。这座位于四国东北部的城市,日照时间长,气候温暖,在三月下旬正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机场附近没有高层建筑,蓝天一望无际。

伊达航问:“也就是说,你现在在高松?”

“对,”他说,抓紧时间滴眼药水,“先挂了,回去给你们带和果子和乌冬面。”

“看在你还记挂着我们五个老父亲的份上,”松田说,“我们就等你回来看电影。”

“别是贞子就行。”泷川吐槽。他按了挂断键,转头呼叫西比尔:“现在怎么办?”

“我给你在高松的新地址。”西比尔神神叨叨地说,“唉,正好……天意不可违。”

“你居然会叹气。”泷川飞鸟稀奇道,拦了出租车,“还有,什么天意?封建迷信不可取。”

西比尔没理他,一条写着地址的短信发到他手机上,是一家丸龟町商业街的购物商场。

他抵达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垫了两块衣服里遗留的景光特供巧克力,还是饿得头昏眼花,遂决定先跑去吃饭,顺便去买充当伴手礼的生面条和汤包袋;之后才慢腾腾地晃悠到一楼去,把装着U盘的空钱包放到失物招领处。

然后他就在失物招领处对面的咖啡厅蹲着不走了。开玩笑,泷川飞鸟怎么可能白白浪费了这等和西比尔以及自己有关的天赐良机?

“真可惜。”西比尔嘲讽道,“你都想到了,别人会想不到?”

果然,直到将近午夜,在他蹲守到任何可疑人士之前,购物商场先发出来停止营业的广播。他只得遗憾离开,慢慢悠悠地向灯红酒绿的街头走去,准备打车回机场。

虽然时间是深夜,丸龟町商业街还是一派繁华之象。确定这里可以打车后,经历足足五次尝试,终于有一辆出租打着转向停向他。泷川松了口气,正欲伸手拉开车门,却和另一只手碰在了一起。

他转头,发现是个浅金卷发、戴着墨镜的外国女人。她维持着伸出手的动作,视线和他的目光相交。

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是应该谦让一下吗?

泷川飞鸟思索着,把语言系统切成英语,自以为绅士地一颔首:“”很好,发音不是日式散装英语;但也不能用这个作为依据来排除自己的背景。

对方笑了,摘下墨镜,向他点头。她的眼睛是灰色的,在流光溢彩的灯光映衬下,仿佛流动着复杂的神色。她打开车门。

“再见。”她说,一句字正腔圆的中文。在泷川飞鸟愣住的极短的片段内,车门砰地关上了。出租车引擎响起,平稳地启动。

他立刻拔腿就跑,试图追上去;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外国女人对司机说了什么,那辆车毫无留恋地开到了最大马力,十几秒钟就把泷川飞鸟甩在了路上。

呛了一肺尾气的泷川飞鸟终于放弃,在路边停下,扶着膝盖连咳带喘。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毕竟还是个不可能追得上工业革命造物的肉/体凡胎。

“她是谁?”他问西比尔,“我记得我刚才没说中国话吧?她认识我?她是中/国人?我是中/国人?”

而被询问的对象始终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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