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困惑12(2 / 2)

她双腿发软,无法想象木叶村里的忍者或者平民狂躁到了这种地步。

应该是什么人在指使吧。

已经开始了吗?

再没人比她更清楚,朔茂是个多么敏感的人。看似坚毅果决,实际上神经纤细。

如果让他看见这种恶作剧,如果让他陷入这种被抛弃,不被认同,痛苦,孤立,站在世界对立面的情况中。他是真的会选择自杀的。

她伸手去擦拭这些涂鸦,却发现颜料已经干了,根本弄不下来。

这些喷绘犹如猩红色的巨浪海啸升腾而起,席卷裹挟着一切,然后淹没了一切。

都城里的一幕一幕,再次涌现了出来,让她透不过气。

几年前从就封的路上被抓回都城后,长光大名为了试探她是不是真的失忆变成了傻子,曾一个一个地杀掉了云姬的侍女、护卫、亲信、母族的表兄弟们,并要求她观看。

然而除了被吓到发烧生病之外,她的确没有表现任何认识这些死者的情绪。

因为……她真的不认识他们。

而他们,竟然也没有一个开口向她求救。

男人们沉默地直视前方,仿佛她不存在;

一位老妇人平静慈爱地对着她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四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泪流满面,都咬紧了嘴唇没有发出一个音;

最后是一个大约十岁出头的男孩,因为太过害怕,被拖上来时失禁了,身上的华丽的衣服早已污损不堪。

他颤抖着,呜咽着,流着鼻涕。

却在长刀落下之前声嘶力竭地对她喊道:

“请一定要活下去!”

下一秒,他那颗圆圆的,稚嫩的,目眦尽裂的头颅,在被血染成棕红的泥地上弹了一下,滚到了她的脚边。

他一定是云姬重要的人吧。

也许是她很疼爱的表弟或者母族的外甥。

因为直到杀了他之后,大名才算真正相信了,云姬确实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从此以后,她对血就产生了巨大的心理阴影,连带着对猩红的颜色也感到害怕。

因此,面对这面墙,她花了很久才从恐惧得难以动弹的感觉中脱离出来。

随后她便意识到,不能任由咒骂朔茂的字眼就这么留在墙上,更不能去发布D级任务找外人来帮忙。

于是只得换上方便行动的衣服,绑起袖子,从杂物间找出几把铲刀,打算自己一点一点地把这些恶心的血红铲下来。

实际上用涂料盖住也可以,但清理干净会让人心里好受一些。

在东云的封地里她见过那些做粉刷工作的人,一直需要举着手臂的他们,干完活之后胳膊会肿起来,必须坚持很多天直到适应工作强度才会好起来。

幸运的是云姬这具身体修习过粗浅的剑道,臂力和耐力都不弱,她动手铲了很久,也只是觉得肌肉微微酸痛。

墙虽然弄干净了,可当天晚上,她开始做起了噩梦。

连续很多晚上,一闭眼睛,她就能看见这面红墙。

墙上不是涂料,而是真正的鲜血。

那些死在她面前的人,则会一个接一个血溅红墙,不断地让她重复当时的恐惧和撕心裂肺。

靠近家门的卡卡西觉得旗木宅看起来有些不对劲。观察了几秒,才发现是外墙的问题——上面满是难看的斑斑驳驳的痕迹,仿佛有人故意刮划过一样。

但他没有功夫去理会这些,而是大声呼喊着“父亲”拉开了门。

眼前的景象令他吃了一惊。

稻妻拿着抹布,正跪在地板上用力擦拭。旁边摆着清洗抹布的水桶,里面的水很洁净。

她闻声抬头,直起身子,门口投进来的阳光直直地映在她的身上。

卡卡西怔住了。

不到半个月时间,继母已经瘦得脱了相。纤细单薄,像一棵长在露水里的草。两只眼窝深深地陷下去,显得眼睛愈发幽深。

看见他后,她的眼睛像被阳光点燃,亮了一瞬。卡卡西很难形容那样的眼神。

仿佛她才是那个归家的旅人,此时看见了魂牵梦萦的故乡。

她像是笑了一下,朝他伸出双手,看起来是想要拥抱他,但不知为何又缩了回去。

卡卡西心里一软,走过去,扶住了她瘦骨嶙峋的肩。

“怎么是你在做,钟点工呢?”

他说。

说完他又有点不自在。似乎是没想到自己为父亲的事火急火燎地跑回家,第一时间却问了不相干的问题。

“我把钟点工辞退了。”稻妻恢复了平静,并没有说实话。

一直以来,她都为卡卡西这个曾经喜欢的角色变成了她的继子感到有些微妙。而这个继子本身,也并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

然而此时此刻看见他,只让她觉得异常地感动。那些喧嚣、浮躁、不安,如同风吹过树叶一般消失殆尽了。

“饿了吗?”她拍拍他的后背。

这是个朔茂经常会做的动作,她做起来并不自然。

卡卡西摇摇头,不知道是因为稻妻年龄不够,难以给人以长辈的感觉,还是因为她不习惯与自己这样亲昵,动作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他不由自主将知觉集中在了后背----手掌留下的触感很轻,很迟疑,几乎是刚碰到就收回了。

见他摇头,稻妻便没有起身去厨房,慢慢在他身边坐下来。

两人陷入了沉默。

卡卡西没有问为什么她会把钟点工辞退了。有了刚才在大街上的经历,这样的事稍微想一想他就会有大致的答案。

树叶挲挲的响声从窗外传来,恰似一个讯号,让两人同时开口道:

“我有事想问你。”

“我有事想和你说。”

这是他们此前没有过的默契。

稻妻轻叹一声,看来卡卡西在村子里行走时已经听到了什么。

“你先问吧。”她说。

卡卡西低头注视着地板上的木纹,道:“父亲是真的被关起来了吗?”

他是早慧的,说话做事常常给人以胸有成竹的模样。这似乎是他首次流露迷茫的神色,变成了与之年龄相符的孩童。

稻妻张了张嘴,没有出声,最后只是无声地点了点头。

从她这里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后,卡卡西的双肩慢慢垂了下去:“他还好吗?”

为避免卡卡西不必要的担心,她还是决定隐去朔茂受伤的事,于是只是摇摇头说:“不知道,我没有见到他。”

卡卡西似乎已经得到了他想知道的信息,转而问她道: “你刚才要和我说什么?”

“就是这件事。”稻妻答。

“哦。”卡卡西说。

过了一阵,当稻妻觉得他不想再交流时,他突然困惑地说了一句:

“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

听不出是在喃喃自语,还是在向她询问。

她没有回答。

卡卡西神态里倏忽而过的失落与痛心深深地刺痛了她。

卡卡西,竟然在为他的父亲痛心。

是像一个人眼看着亲人走上错误的路那种痛心。

甚至是因为父亲英雄的人生有了这种污点而痛心。

【难道连朔茂自己的儿子都无法理解他吗?】

稻妻悲哀地想。

【那么整个木叶又有多少人会理解他呢?】

那么,外墙被写上那种疯狂的话真的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吗?也许木叶只是在起初做了些扇风点火的事,最后发酵到这个地步,都是村民自己的意志吧。

人们对忍者的认知,对忍者的定义,对忍者规矩的认同,都在和朔茂对撞。

朔茂,是以个人挡在了忍者这个职业的的历史惯性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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