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卖茶郎寻踪寡妇仇(二)2(2 / 2)

荷香的确想跑来着,但陆柏攥着烛台,呼哧喘气地就跟在她身后,尔籁又大剌剌站在内院门口,她有心无力,一边抽泣,一边挨个去拍门,叫人都出来。

林松谷被匡静擒着跪到了院里,他能感觉到,耳后的铁刺始终没有放松分毫。他从未受过这般屈辱,不由愤慨:“你等是何人?全儿那贱妇,跟野男人苟合私奔!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来,你们还敢找上门?”

“伤风败俗?”匡静奇道,“哟,比起你这淫贼来,她可差太多呢。”

“你!”林松谷被激怒了,险些忘了自己的小命还攥在她手里。耳后传来的冰凉触感,时刻警醒着他不要轻举妄动。他气短一截,双拳狠狠攥了攥,闭上了嘴。

林松谷的正妻叫邓先英,乃他门当户对的世交家的女儿。但邓先英不得宠,也管不了丈夫的那些风流债,一心向佛多年,还在屋里设了一座佛堂。被叫出来之前,她正在虔诚礼佛。她生有长子林俱,现年十七岁,随了父亲风流,还未娶妻,却已有两房妾室。

二娘子玉凤是林松谷母家的表妹,算得上青梅竹马,有一子一女,儿子十二岁、女儿四岁。她是念过书的,能识文断字,夜里常教导儿子抄书、女儿临字。

三娘子胡碧竹是林松谷在江南远游途中结识的,也生了儿子,便被他一路带回来。儿子名叫林俅,今年六岁。她出身不好,又为人怯懦,生完孩子之后,便被林松谷抛在了脑后,日常间衣着朴素,一眼看去,竟与宅子里的下人无异。

此外,还有家伎过来的媵妾圆圆、外加一个新进门的荷香,光这院子里,就住了五位妻妾。

胡碧竹带着儿子先到,林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路哭个不停。匡静听得有些心烦,手上使了点劲:“吵死了。”

林松谷立刻高声喊:“住嘴!别哭了——”

胡碧竹看到了跪在地上的丈夫,连忙捂住儿子的嘴巴,停下了脚步,不知所措。

等人都到齐了,匡静才问:“全儿在哪?”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先出头,“没人认识?”

胡碧竹有些怔愣:“她……不是偷了我的钱财,私奔了么?”荷香衣裳穿的凌乱,躲在玉凤身后,用力扯了胡碧竹一把,示意她慎言。

匡静朝尔籁使了个眼色,尔籁当即将林俅从人堆里单拎了出来。

胡碧竹赶忙跪下,双手合十祈求道:“饶命啊!为了给俅儿攒些家底,我偷偷做女红让下人去换钱!那天藏的几贯钱不见了……也怪当时心急,不知道是她拿的,否则也不会立刻上告给二娘子呀!全儿与我出身都不好,向来是相互照应的……”

“你这是怨我了?”玉凤出身优渥,性子也算刚正,对于处罚一事是问心无愧的,便站出来反驳,“她犯错被抓了现行在先,哪有什么不对?”她左右手各牵一个孩子,不卑不亢道,“管教是为了她好——更何况她与人私通跑了,如今人不见了,与我何干?”

“胡说!胡说!”陆柏不忿道。

“私奔的事,你们谁看见了?”匡静又问,“既然咬定私奔,证据又在哪儿?”

玉凤一愣,不露痕迹地看向了站在远处的大娘子。

邓先英衣着华丽,身姿笔挺,手中拿着一条石榴石念珠,长长地绕在小臂上。她眉目和善,但目光之中却透着几分犀利,身后跟着一个瘦猴似的男子,明明个头更高,却佝偻着躲在了她背后,正是林俱。

不等匡静问,邓先英反倒开口了:“何必为难二妹?是,私通一事是我处置的——我房里的下人亲手捉住那贱人与奸夫私通,当时就告到了我这儿。我原也想着能从轻处置,可她本就在禁足思过,还不听劝告、一意孤行,趁夜与那奸夫私奔了!里里外外这么多双眼睛,难道还冤枉了她不成?”

“倒是你们——”她轻蔑地扫视匡静三人,“私闯民宅、蓄意伤人,究竟是来寻人的?还是借机来林家闹事的!”她抿着嘴,强自镇定地笑起来,“若是告到官府,定治你们个死罪!来啊——”

她一挥手,院里忽然不知从哪儿冒出个彪形大汉,手持木棒,暴喝一声,右手提棍、脚碎砖石,便朝着匡静冲了过来。

林松谷见状忙高喊:“英娘救我!”

匡静眼睛都没眨一下,便见尔籁迎面对上了那壮汉。她脚下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到了壮汉眼前,左手甩刀逼得壮汉停下脚步,右手反身圈住了他拿棍的胳膊,卡住了他的肩,后背撞到他胸口,一个扫腿便将他过肩背摔在了地上。

壮汉闷哼一声,忍着疼还想再站起。怎奈他刚一起身,便被尔籁一脚踹在了胸口,屈膝下压,膝头抵着他的下巴,被顶得只能仰起脸,瞪着眼睛去看她。没等他有所反抗,尔籁又再侧身举刀,毫不犹豫将刀尖扎进了他的侧颈。

刀尖磕在地上,“铮”一声响,鲜血喷涌而出,溅到了她的黑衣上。她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提起壮汉的脖子,反手回划,一刀割下了他的头颅提在手中,场面煞是骇人。

邓先英站不住了,朝着儿子伸手想让他扶一把。林俱却吓得双腿发软,浑身直哆嗦:“阿娘……”

匡静只像没看到这血腥一幕似的:“原打算冤有头、债有主的,既然都不肯说……那就都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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