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2(1 / 2)

寝殿门外一道压低了的嗓音同时响起,“殿下,可要着人通报一声?”

外头下着雨,长应不似太子耳力极佳,并未听见里间的交谈声,见太子立在门外,便有几分疑惑。

赵元暻被这声询问拉回了思绪,目光深沉地望了里间一眼,连这道带着几分委屈的声音,都同梦中一样。

他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淡漠,自嘲般笑了一声,不必想,也知她的回答必是不愿。

赵元暻抬步向外走,冷声,“去景宁宫。”

殿下周身的气压,几乎一瞬间便低了下去。长应有些傻气地瞪了瞪眼,忙跟了上去。

赵元暻到坤宁宫时,苏皇后正在同司衣局的梁尚宫检查紧赶慢赶修改好的婚服。

比起赵元昫,赵元暻的身量要更高一些,肩膀也更宽阔一些,因而这大婚礼服不得不重新改制。

听宫人来报太子刚从慈宁宫来,苏皇后弯了弯唇,让曹尚宫退了下去。“你皇祖母如何了?”

“殿中有女眷,儿臣并未入内。”

女眷。苏皇后很快反应过来,这个时候能在太后宫中的女眷,必然是嘉懿县主无疑。脸上笑意不由得更深,“那是见了嘉懿县主了?”

“未曾。”赵元暻淡声。

早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苏皇后又道:“尚衣局方才送了你的婚服来,我看过并无不妥,稍后让曹尚宫送去东宫,你再看看,可还有何处需要改动的。”

这话便是明晃晃的试探了。赵元暻若点头说好,说明他对这婚事并不抗拒。

长应很是不解,殿下才是娘娘的亲儿子,娘娘为何一心想让嘉懿县主嫁入东宫。长应极轻地咳了一声,提醒殿下,这荒唐的婚事,是该与娘娘商议商议了。

熟料他却听殿下反问道:“儿臣与县主往日并无交集,更无情谊。母后为何想要我娶嘉懿县主?”

长应在一旁默默点头,是这个理。

苏皇后看着他,面上闪过一丝落寞,道:“嘉懿自小养在宫中,她的性情我最知晓不过,端庄识大体,她同元昫一同长大,”说到这,苏皇后看了眼他的神色,又接着道:“虽说外头都道一句青梅竹马,可我却知道,他们之间并无男女的情谊,更像是兄妹。元暻,母后没能将你养在膝下,却也算看着你长大,从前我便觉得,嘉懿嫁元昫不妥,可圣旨下了,母后虽可惜却也无可奈何,可如今你认回了身份,母后私心里,认为嘉懿是最合适你的太子妃人选。”

兄妹?赵元暻眯了眯眼。

若她真把赵元昫当兄长看待,在梦中又何至于一边献媚讨好他,一边却黯然落泪?

那泪水,难道不是因为背叛了赵元昫而感到屈辱么?

记得有一回。为了将敌国的细作一举歼灭,他从青雀楼回了东宫,沾了满身的脂粉香。

在去见她之前,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思,他并未沐浴,他清楚地知道这一身脂粉香有多重,刻意勾着她的腰,一番耳鬓厮磨,却不能从她的眼眸中看出丝毫的吃味。

“皇嫂当真大度。”

她那双染着潋滟水意的眸子看着他,除了刻意伪装出的媚色,再无其他情绪。她还未说话,便被他发狠般地吻上了她的唇。“若是皇兄身上沾着别的女人的香这般碰你你,你也这般无动于衷么?”果不其然,这话一出,她的眼眶倏然间便红了。

不妒不闹,是为无意。委身于他不过是情势所逼,她心里从始至终都不曾有过他。

思绪回笼,赵元暻不动声色地压下眼底的情绪,模棱两可道了句:“儿子信母后。”

苏皇后一愣,“你这是,愿意娶了?”

赵元暻温声道:“若是县主若愿意嫁儿臣。”

见鬼。真是见鬼。

长应呆若木鸡跟着赵元暻的步伐走出殿外,还是不可置信,“殿下为何突然愿意娶嘉懿县主了?”

便听赵元暻轻笑一声,“她原就该是孤的太子妃。”

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她便是要做太子妃,也该是她的太子妃。

行至门前,宫女为赵元暻推开门,长应还在琢磨这话的深意,忽然感觉到殿下停了脚步,顺着殿下的目光向前看。

油纸伞下,少女双目犹如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贵的气质,但那过于娇媚的眼型又颇有勾魂摄魄之态。

赵元暻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心脏仿佛被攥紧,窒息般的疼痛。

耳边响起一道哽咽的抽泣声:“我若应了殿下,殿下可否放过昱王?”

太后用了药睡下了,宋娮便来坤宁宫给苏皇后请安,却没想到会在这碰见太子,她下意识往后撤了一小步,意识到失礼,很快又稳住心神,轻轻朝他福礼,“殿下万安。”

男人却仿佛没听到一般,仍立在原地。可他不走,宋娮也无法入内。

长应低声唤他:“殿下。”男人眼神这才恢复清明,抬脚跨出门槛,“我失礼了,县主请便。”

听他并未自称“孤”,宋娮含笑微微颔首,待他跨出了门槛,提裙入内。

不曾想她却不小心踩到裙踞,加之雨天玉阶湿滑,身子倏然踉跄。

松云在她身后为她举伞,惊呼一声,“县主!”

脑子虽已反应过来,身体却来不及做动作。宋娮闭了闭眼,只希望自己摔得不要太过惨烈。

然而就在她即将跌倒之际,便感觉到有一只微热的大掌搂住了她的腰,再一眨眼,她整个人已到了太子的怀中。

腰上那抹温热并未停留太久,待她站直了身子,赵元暻便收回了手。宫人们瞪大了眼,忙垂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宋娮端庄守礼十七年,头一次感到如此丢人,淡淡的木质香仿佛还萦绕在她的周身,讷讷又干巴巴地道了歉:“殿下,抱歉。”

太子温润的声线在她耳边响起,不带一丝笑,反倒带着些许歉意,“唐突了县主,是我该说抱歉。”

赵元暻将左手背到身后,碾了两下指尖,好似是想将那柔软的触感留在手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看了眼潮湿的玉阶,又温声道:“雨天路滑,县主多加小心。”

说罢,朝她做了个揖,便转身走进了雨幕中。

宋娮看着他颀长的背影,莫名觉得太子周身仿佛有一蓬清霜笼着。

新太子的性子,原来这般温和么?

宋娮如今待嫁闺中,若留宿宫中并不合规矩。只是沈太后身子不爽利,恰巧苏皇后也召了她明日赏花,她便在宫中住了一晚。

她平日里并不多梦,今日却难得的做了个梦。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