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学堂4(1 / 2)

风雨飘摇,正是时局动荡不稳的年月,新事物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凭借东风席卷大半个江宁城。

时人早对新式学堂见怪不怪,与此同时私塾尚未取缔,二者算是分庭抗礼。

而谢行恪所在的学堂,在其间又称得上是自成一派。

谢家和蒋家都是绵延了几百年的大家族,两族通婚众多,早就如老树扎进地底的根茎那般脉络纵横、我中有你。

昔年谢家有一家学,山长多为族内德高望重之人或族外学识渊博的大儒,所收子弟仅本族人士而已,后来也兼收蒋家亲眷。

时过境迁,如今的谢家学堂却仍旧屹立不倒。

一方面是因朱门讲究多,新式学堂鱼龙混杂,他们难免鄙夷不屑;另一方面,谢家学堂虽在形式上算作私塾,但所授课业除却国学经典,还囊括了外语、医学、铁路等科目。

现任山长是谢家一位年过古稀的老先生,当年朝廷尚未倒台时,他便已成名噪四方的大儒。

如今老而弥谦,目光如炬,早早顺应了变革。

现在讲究人人平等,老先生也认为理应奉行此道。在他这里,什么少爷小厮、表哥表弟,一概不许,进了学堂彼此都只能称呼名字。

除了老先生,谢家学堂聘请的讲师也都是人中龙凤,较之普通学堂只有强过没有比不上的。

因此,谢家和蒋家的嫡系子弟,还有旁支里铆足了劲送进来的子弟,便构成了学堂里为数不多、但个顶个优秀的学生。

在学堂门口遇到的少年便是蒋家嫡系,名唤蒋越。

他父亲是蒋家如今的当家人,和蒋夫人是同胞兄妹,因而他称呼谢行恪为表哥。

都是十六七岁的大哥哥,都是笑着问的“你是谁”,但对纪疏羽来说,少爷会令他紧张,蒋越却令他相当恼火。

这便是后者加了个小屁孩作为前缀的缘故。

“我才不是小屁孩。”看着前方二人背影,纪疏羽不满地说。

但这话也就只敢小声嘀咕了,方才蒋越问他,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报了姓名。

可那并不代表他怕了蒋越,需知过去在城北,他们那帮孩子最忌讳被大人看轻,如摸头这般行为也是很挑衅很不尊重的。

他只是不想令少爷为难,也不想因为不守规矩而被送走。

尽管嘴上悄悄反驳,可看着谢行恪高而挺拔的背影,纪疏羽心里不得不难过地承认,相较于只比少爷矮了半个头的蒋越,他在他们面前的确像个小屁孩。

等到十七岁,真的可以长得像少爷那样高吗?

纪疏羽产生了几分茫然和自我怀疑。

这时,似有所感般,谢行恪停了下来,转过身问:“走不动了么?”

他这话又像是揶揄。唇角微微扬着,那两个酒窝时隐时现,琥珀色眼珠里淬着与生俱来的淡然,却又因耐心等待而显出几分暖意。

蒋越则要讨厌许多,脚步虽是从善如流地顿下来,嘴上却闲不住地点评:“人小,那么腿短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纪疏羽心中本就着恼,才因少爷消了大半,这下又被招惹得气急。索性连谢行恪的话也不回了,迎着二者注视,闷不作声走过去,临到跟前却被蒋越一把薅住。

“来来来,你走我俩中间,这样就跟不丢了。”

男孩十来岁的时候,差几年便差一大截,力量悬殊得很,何况纪疏羽本就瘦弱,尚不及挣扎,便被轻而易举拽了过去。

三人同行,这蒋越大大咧咧的,便把纪疏羽挤到了谢行恪旁边。

鼻尖忽然萦绕着一股草药清苦和木质淡香,纪疏羽登时不乱动了,老老实实往前走。

走了几步没忍住,偷偷仰脸去看,恰好对上谢行恪垂落下来的目光。

纪疏羽便朝他笑了笑。

谢行恪本是有话要说,此刻像一时兴起,又像真把纪疏羽当作小朋友,伸手摸了摸他柔软乌黑的发顶,才道:“待会儿你不和我一起,上课要听老师的话,知道吗?”

“知道了。”纪疏羽点了点头,倏地又回过神来,“我不能跟着少爷吗?”

“你年纪还小,我们要学的东西不一样。”

“哦……”

尽管失落,但纪疏羽仍旧把谢行恪的话奉为圭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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