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漠视1(2 / 2)

只有一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子,稳坐原地,抱着手,白了一眼她,嘲笑道:“嗨哟,你一个陪嫁丫鬟,能有多大本事请得动老太君给你们出面呐?再说了,这些事都是府上人尽皆知的事,有什么说不得的?”

“就是就是,怕丢人,就别出门啊。你们主仆二人再能吓唬人又咋样?别忘了这将军府可是老夫人和瑜小姐在操持大权呢。哼。有气还是受着吧你们。”

“你,你们……”冬儿气得面目狰狞,又苦于敌众我寡的劣势,恨恨甩了手,往厨房里寻去。

案板前,苏婵嫣正站在光晕里,将诱人的糕点摆入精致的盘中,温柔娴静,一尘不染。

“小姐……”冬儿哭腔着喊她。

“啊……”苏婵嫣回头看见她眼眶红红的,一看就是哭了的模样,赶紧掏出手帕给她擦泪。

冬儿感动,但也很委屈:“小姐,她们太欺负人了。”

“啊……”苏婵嫣咬咬唇,比划手语:【对不起,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冬儿摇摇头,难受地看着她:“不怪小姐,是冬儿没用,没有保护好小姐的颜面。”

刚刚的话语声不算小,苏婵嫣确实也听到了些许,但她是个哑巴,纵容知道了也无法和人争吵辩解。

冬儿又上前一步,想着姑爷回来了,肯定会帮她们教训这些刺头。

就抓着她的手,激动提议说:“小姐,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等下去和将军说说这事吧,不然她们以后还敢这么嚣张。”

苏婵嫣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太可行。

这么小的事,还是不要说来打扰他吧。

咬了咬唇,她没有回应,默默端着糕点,往书房而去。

一推开门缝,便见一张深红的檀木桌前,正襟危坐着已经沐浴完毕,换上常服的薛凛,掐着书页,在核对府中账本。

男人听见开门的动静,英挺的眉目倏然抬起,烁亮的黑眸悠悠扫到苏婵嫣身上,忽然将肩背往后靠了一下,盯着她的目光慵懒了几分。

如此灼热的视线下,苏婵嫣低垂了长睫,端着托盘,忐忑上前。

她好似换了一件藕荷色外裳,随步风摇曳的青莲衫裙之上,楚腰纤纤,丝带长垂,衬得佳人气质清丽,身姿娉婷。

男人长久注视着她,这才想起自己半年前有个过门夫人,与藏在心底的旧爱容貌很是相似。

苏婵嫣从窗边浮雕里透过的光线下,款款而来,明暗错落间,身上仿佛含了一层春光般的仙气,白皙纤长的脖颈更若玉瓷般干净。

男人沉了沉眸。

待人走近桌边,将那一盘散发着淡淡药香的精致糕点摆到他面前后,他复又升起目光,深沉端详眼前的苏婵嫣。

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炎热,又在厨房忙活了一阵的缘故,女子姣好的花容月貌,染了一层薄薄的清汗,在光晕下,显得脸蛋光滑。

两颊的红晕也有些朦朦胧胧,整个人身段柔软,亭亭玉立,标致耐看,像月下荷塘里一株被人搓弄过的小粉菡萏。

薛凛渐渐皱眉。

早上乍眼一看,曾经错爱战友心上人的痛感浮上心头,令他下意识逃避地别开了脸。

而现在仔细观察,只是何其相似的面貌,性格如此天差地别——她不是她。

男人依旧抿唇不语。

午饭还要一段时间,苏婵嫣怕他赶路辛苦,特地做了点甜度适宜的药糕送来。

见对方迟迟不吃,她用筷子夹了一块糕递到盘中,用干净的眼神示意他尝尝。

薛凛回过神,打量了一眼糕点,没有胃口。

转而兴致勃勃地看向她温顺可欺的柔弱姿态。

“啊……”苏婵嫣不解地眨了眨眼,以为他不想吃,便搁置了筷子,用手语表示自己不打扰了,先下去了。

哪知她刚欠身行了个礼,还没转身,男人突然站了起来。

魁梧的身形,压倒性地将她挡住。过于靠近的距离下,浓烈张扬的气息,渐渐涌入鼻尖。

苏婵嫣不知所措,轻轻往后退步,对方却伸出大手,霸道地把她控回怀中。

宛若一只受惊的兔子,苏婵嫣紧闭双眼,感到一股炽热的气息喷在她圆润的耳垂上:“比起糕点,我现在更想吃点别的……”

西陵若晴是南朝圣族最后一任祭司。

被灭族之前,她曾去师门求师兄祝雪暇出面帮她的族人渡过难关。

祝雪暇答应了,却又无奈失约。

他救了南朝大国千千万万的百姓,却牺牲了西陵圣族六百多条人命。

西陵若晴苦等他至天亮,到最后,家破人亡,心如死灰。

再相见,她是权势滔天的摄政贵妃,他是端方清冷的一国之相。

垂帘后,她神色慵懒,敷衍唤他一声国相。

而他翩翩行礼,苦涩道出一句:“贵妃娘娘金安。”

琅华宴重逢时,他惊惶洒落的美酒,倒映出两人在师门最朴素天真的那段岁月。

如今,却成彼此纠缠不清的情丝欲网。

西陵若晴对祝雪暇的性情知根知底。

知道他治国有方,却对他一再贬谪,沦落卑职,令其壮志难酬。

了解他爱民如子,她便厉行苛政,致使民不聊生,让他心痛到彻夜难眠。

深知他洁身自好,她偏要将他拉上皇榻,在春潮中沉沦于共。

她问他:“悔恨吗?”

祝雪暇摇头:“师妹的苦,才是我一生的悔。”

那一刹那,若晴的心如沸水烫过,剧烈的疼痛之后,是无情的麻木。

她道情天已老,天下眷侣如何成其好?

遂命人拆毁城内所有的月老庙,又变本加厉地折磨他。

野心如烈酒,浇洒她炽热的仇火,焚身乃止。

妖妃西陵若晴,兵败落狱,内乱休止,河清海晏。

临刑前夕,国相祝雪暇前来送行。

他猩红的眼尾染着一丝淡淡的泪意:“这,便是你报复我的手段吗?”

血红色的蔻丹轻轻抚上他憔悴的玉容:“国相,我做王……不好么?”

祝雪暇不语,徒留最后一眼温润如玉的侧颜给她。

西陵若晴淡笑,坦然饮下那杯冰冷的鸩酒。

她苦涩沉眸:我做王,你做我的王后,不好吗?

国相祝雪暇辞官归隐。

退朝时,他什么恩赐也不要,只向王求取了她生前怎么也没种成功的花种。

他回到师妹终年积雨的族地,种了一辈子的太阳花。

向天唯一的祈祷:西陵,若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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