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6（2 / 2）

单景驰本以为自己经历了一切，就可以变成儿时传说里的英雄，得以俯瞰天地。但他真的成为了举国闻名的大英雄的时候，他却变得畏缩怯懦。

如今皇帝姑且算留给了单家体面，二老及其他亲人都在京中府里好生住着，只是多了一个莫须有的王党的名声，让京中人士对单家敬而远之。单桓岐领着国公的俸禄，却无人不知他们早已不得帝心，不过是皇帝念及旧情才将他们在众议中力保了下来。

单景驰自顾自的又喝了一杯酒，烈酒入喉，灼烧心肺。乐攸这才注意到，单景驰手边的一壶酒已经快空了。

"如果不是我，也会是别人。“乐攸道：”将军到时准备加入谁的麾下？康王？楚王？还是将军一定可以保证自己能独善其身？”

单景驰低头不语，乐攸甚至不能从他略有些涣散的眼神中得知他是否还在听。

“单将军，我此来不是为了拖你下水。”乐攸叹道：“我知道我的骤然前来很唐突，但请将军相信我会给您一个最佳的理由。”

他知道侯晔已经把家族荣辱国家大义都说过了，他要做的就是给单景驰一个留下他的理由。

“......是何理由？”单景驰低着头，手里把玩着已经空了的酒杯。

“鲜卑大盗入境行窃一案。”

单景驰的动作一滞，面色一瞬间变得僵硬：“此案已结。”

乐攸发出一声冷笑，“此案未结。云中郡的守卫人数翻了一倍，茶摊老板的凉州黛青茶已有潮气，定是凉州商人进不来云中郡，从哪里收来的陈茶。如此严防死守，将军还要说是此案已结？”

单景驰暗暗赞叹乐攸的敏感聪慧，他叹了口气，沉声道：“夏侯太守结了案，但我与曹县令一直在调查此事，可如今县令骤然离世，我本想让军中人士继续调查。此案于太守来说是功绩，于并州军以及大梁来说却是极大的威胁。”

“既如此，将军交给我吧。到时水落石出，您是想拿着这份案宗状告夏侯安无能还是留下当做筹码，乐某都不再过问。”

乐攸在被革职之前是朝廷的廷尉左监，查案断案对于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云层愈厚，天上星辰渐弱。

楼内的酒客依稀散去，只剩下了一片沉寂。

单景驰起身走到了窗前，宽厚的背脊在烛火的照耀下竟有些有些萧索孤单。

乐攸在远处静静的看着窗前的人影，势在必得的自信突然动摇了几分——也许单景驰真的不是一个好选择。

乐攸起身，拂去自己衣袖上的褶皱，尽量让洒脱地开口道：“将军，既然——”

“乐攸，事成之后，我们再去洛水旁看看桃花吧。”

话音未落，初夏的一股微风吹进了房间了两人的衣袂，带起了淡淡的酒香。

起风了。

“好。”

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