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5（2 / 2）

"......无聊，虚与委蛇罢了。"单景驰瞟了一眼远处熙攘的人们，嘴角那上扬的弧度都在诉说着不屑。

乐攸苦笑，单景驰觉得无聊，他何尝不是。可是他的父亲就需要这一次又一次的虚与委蛇才能与他们勉强站在同处。

"公子哪年生人？"

"我十三了，你呢？我应该比你年长吧？"单景驰特意用居高临下的目光打量了一下乐攸，像极了在调侃面前的人看起来稚嫩矮小。

"总角之年。”乐攸无视了面前少年的幼稚行径，笑道:"公子看起来的确比我英武很多。"

"那我还要叫你一声乐兄，你叫我名字或者弟弟都可以。"单景驰四处张望了片刻，低声道：“正值惊蛰，洛水旁边的桃花盛开，我正要去看看，乐兄一起吗？”

乐攸几乎没有犹豫便点头同意了。

单家本就是他们这种寒门很难结交的王公贵戚，与单景驰交好，也算是对父亲有所助益。

二人在夜晚的微风中谈笑走过，乐攸本以为这个单公子是不学无术的草包，却不曾想这位不拘小节的少年闲谈间竟流露出不少才学，大概在尚书苑读书的孩子就是要比他们这些在普通书斋里的孩子们要强得多。乐攸想到此处不觉有些哀伤——他大概永远无法跨越与王孙公子们的鸿沟与了解更弘大的世界。

“乐兄怎么了？”单景驰察觉到身边的人突然陷入了沉寂。

“无妨。”乐攸摇了摇头，“叫我乐攸吧，这样亲近些。”

亲近？

单景驰偏头看了看身边的少年。

微风伴着月光，乐攸的面庞在这初春的凉风下仍然像暖阳一般和煦。

"好啊...那你也叫我景驰吧，这样亲近。"

少年似乎第一次仔细品尝"亲近"二字，它像一根细柔的羽毛轻抚他的手心，轻轻的，痒痒的。

亲近......他是挺想和身旁这个俊秀青年亲近的。

那天，他们坐在河边看着刚刚盛开的桃花。桃花的颜色很艳丽，在微凉的春风中泛着晶莹透明的粉色，就像少女微红的脸颊。他们都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又不愿意先放弃这片刻的美好，只是一起凝望着那些美丽的花朵。

最后，单景驰低声道:"明年这时候，我们还来好不好？"

"好。"乐攸没有思考，脱口而出。这次是为了父亲吗？他不知道。

后来，单景驰去了东海战场，他经历了同袍牺牲、看惯了战场厮杀。他在刀尖上求生，他对生死变得麻木。

后来，乐攸的父亲下狱病故，他成了人人敬而远之的罪臣之子。

他们再也没在洛水旁去看过桃花，他们也很少回忆少时的承诺，那片刻的悸动早已淹没在无穷无尽的痛苦回忆里。

乐攸就在人来人往的一楼门口，看着二楼上那个依稀有少时模样的男子。如今他的脸上已有了许多时光走过的印记，他比他记忆中的模样更加俊郎。乐攸要如何把这个俊毅沉稳的男子与桃花树下的少年联系到一起？

他们像，却又不像。

乐攸似乎明白自己为何不愿去回忆那段记忆了，他不敢再触碰年少时光，那时他有一位称职的父亲、有一个残缺却幸福的家庭、还拥有着美好的未来与少年的心动回忆。

可如今少年已成为了名震大梁的将军，而他的幸福过去与希望，早已葬送在了多年前的深冬。

乐攸垂首敛眸，将眼底所有的落寞收敛，再次抬眼望去，单景驰仍在原处看着他出神。

"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