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渡口月初上14(2 / 2)

他本来能忍的……

如果不是聂休昧下他的钱,如果不是聂休喝醉酒夜半出门被他撞见,如果不是大着胆子偷偷跟在聂休后面,如果不是撞到聂休和高卫争吵,如果不是这两个人发现了他,如果不是聂休又如以往一样对他百般羞辱,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高卫受不了聂休聒噪,杀了聂休……

葛央不知为何又想到那一天的事了,看着聂休的身子对着自己,可脖子却扭曲着,以奇怪的角度折断,只有那双眼睛大大睁着,看向不知道哪个方向,身子也逐渐瘫软下去,落在地上,发出声响,让船都忍不住晃动了。而葛央只是呆呆站着,双腿发软,因为竭力趴住身后的舱壁才勉力站住,他的嘴大张着,只觉得口干舌燥,汗却像是水一样冒出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直勾勾看向面前的高卫。

高卫还是笑着,哪怕他就在刚才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拧断了一个人的脖子:“葛三郎,现在你瞧见我杀人了,这可怎么办是好?”

葛央还记得,那时高卫说话间在船舱内缓缓踱步,然后说了一句和现在一样的话:“那我现在我是要杀了你,堵你的嘴,还是留下你?”

室内一时无话,静谧无声,只有波涛轻拍。

但恰在这时,玉楼身旁的鬼面女郎忽的动了。只见她双手从腰间一拂,屈指轻弹三下,外室之□□点灯四盏,只不过转瞬之间,三盏灯便立时被灭,船舱中登时昏黑一片,只剩下一盏如豆灯火。

只是鬼面女郎才方屈指飞出暗器,打算将最后一盏灯都熄灭掉,那一直站在舱门口的中年文士便抢先出手,双袖震震,凌空一卷,那本应被暗器轻易穿透的衣衫竟如铁一般坚硬,随后他将肩一抖,那暗器便立时反射回去。

这暗器自出手灭灯,袭人,反震,短短数息之间便已完成,而高卫胆大,葛央怯懦,前者虽行走江湖多年,虽然竭力镇定,但难免失了方寸,只是厉声高喊道:“是谁!”

那中年文士冷笑一声道:“谁?高堂主问我,我还想要问你呢!”

说话间那暗器银针却射进黑暗里,只听得铛的一声,众人双眼只觉得一晃,高卫便觉得右侧脸颊旁有冷风袭来,虽然舱内昏暗,无法辨认清明,但他多年来的在江湖中摸爬滚打,本能之中只是侧身险险避开。

但他脚上才一错步,只觉得又有袖子挥舞之声自左而来,他慌忙后仰,又听得当啷一声,竟是那中年文士挥袖击中了什么,旋即船身又是一下猛烈晃动,高卫站立不及,踉跄向前摔去,手中的细长匣子也脱了手,一片混乱黑暗里,也不知道落到什么地方去。

那中年文士与人挥袖相交,本不将人放在眼中,但万万没想到对方内力也不在其下,相交之时他虽勉力撑住,却也不由后退两步方才站住,这才使得这船身剧烈摇晃起来,引得高卫摔了一跤。

那船中一豆灯火也随着船身摇晃摆动,中年文士背对灯火,一片昏黑里,有限的光亮使他只能瞧见那人手中握着的宝剑闪出寒芒,那剑身上用隶书铭刻了“斟酌”二字,只是他才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慌忙抬头想要去看持剑之人的脸,可那人大半身躯隐在黑暗里,根本瞧不真切。

“浪荡客!”那文士喊了这名字一声,又将内力灌在双袖之中,躲开来人的攻击,可他不知为何,竟生出怯意来,又加之来人剑势绵绵不绝,犹如江海,几招来往之下,竟落下风不说,那舱中唯一一点如豆灯火,竟也叫人剑气所拂,熄灭败衰。

这下舱中已彻底陷入黑暗之中了。

但这被文士称作“浪荡客”的人出招攻势之间却毫无阻滞,根本不受这黑暗影响。

而中年文士本已心生怯懦,又兼之视野不清,反叫这人逼出舱外。

“你还活着!你怎么可能还活着!”那浪荡客持剑一扬,逼得那中年文士极向后撤,却也再下巴处被划出一条细细的血痕,而那浪荡客一见中年文士被逼出舱外,就立时缩了回去。

慌乱黑暗之中,只听得船舱之中有人喊叫:“把匣子给我!”可旋即那人痛呼一声,大叫起来。

是高卫的声音。

浪荡客闻声急向舱中声音来处去,可还未行得几步,蓦得清风拂面,有人打开了临江那扇窗。

紧接着另一艘船上忽的响起抚琴之声。

哗的一声。

有人从船上跳进了浩江之中逃走了。

浪荡客急往窗边去看,却什么都没瞧见。

只留一轮月色悬在天上,落在水里。

不远处浩江城渡口将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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