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何由诉苍昊11(2 / 2)

他那情绪太快,快到玉楼都以为自己看错,扭头再去看时,却见高卫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就好像刚才他眼中那一抹凶狠,不过是玉楼的一个幻觉。

出冰窖时,天色已然昏黑下来,西面的太阳还闪动着余晖,将那一片天空染成鲜血一般的红,好似苟延残喘将死的老人伸手用这云擦拭过唇角的血渍。

而东边的月亮已然悬起,好似一盏晶莹剔透的宫灯,柔和的光倾泻下来,铺展在地,好似流水的银,引着众人回到自己的居所。

而天色已晚,岑子佑便做主将董家姐弟一并留下,只待天亮便送这两人回福德巷中。

依照玉楼的性子,用过饭后洗漱一番,入睡前照例是要看上几页书的,但今日不知为何,只觉得思绪难平,书卷握在手中,长久也没有翻动,她想凝思静神,可不知怎的,却总想起一个人来,那人的容貌和声音搅得她原本古井无波的心不得平静,索性便将书卷掷在一旁,披了一件衣衫,也不同旁人说,出了房门,信步往花园去走。

此时夜已深了,廊下和花园小道旁只零星点了灯笼,她是好静性子,岑子佑给她安排的院子原先是要配一两个值夜的丫鬟小厮,以防她起夜等事时无人伺候,她却嫌弃麻烦,拒绝了岑子佑,岑子佑晓得她性子,也并不强求,是故玉楼一个人信步出门时竟也无一人发现察觉。

玉楼一个人慢慢走,似乎在想些什么,有些出神,恰在这时,空气里漂浮出一股浅淡芬芳的菊花香气,玉楼立时站定不动,抬头去看,这才发觉竟已走到白日里也在花园遇到陈醉的地方。

陈醉,陈醉。

玉楼下意识在心里念了两遍陈醉的名字,不知为何竟向着亭子走去,站在白日里陈醉站立的地方轻抚了一下亭柱,那亭柱触手冰凉,叫玉楼感到寒意,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后退两步坐在那亭中石凳上,双手支头,只是看着月光下那一丛丛开放正艳的秋菊出神,呆呆坐着,陷入深久的回忆里去了。

而她身穿蓝黑色的衣衫,大半个身子叫那凉亭和亭旁大树的影子一挡,竟没入其中,几乎混为一体。

她呆坐了数息,亦或是数十息,一盏茶亦或是一炷香的时辰,等到那月亮已从夜空正中微向西移时,才叫那冷风微一吹拂,猛地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正欲站起身时,却蓦得隐约听见脚步声。

那人脚步已竭力放轻,可奈何周遭太过安静,那脚步声一出,便叫花园中原先还鸣唱的虫子收到了惊吓,静默无声,如此一来,那人踩在青石板上的脚步声便也清晰可闻了。

玉楼不由得将头转向脚步声前来的方向,不过数息,从花园假山后面的一条小径便转出一个人影来,他的影子又高又长,而那影子的主人也从黑暗里逐渐显露出身形来,月光先是照着那人的身体,接着缓缓向上,落在他的面上,他的神色颇为紧张,甚至还带了些焦躁不安和躲闪。

玉楼接着那月光一下子就瞧清了这人的脸,那张脸她极为熟悉,短时间内是绝不可能忘却的,更别提这张脸的主人他那特别的身形。

——又瘦又高,像是一根细长的竹竿子。

这么晚了,他怎么会来这里?

玉楼立在暗处,牢牢盯住葛央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一个人若是有旁人在时,多少还是会掩饰一下他心里的情绪,可如果没有人呢?那就会爆发出来,毫不掩饰了。

“该死……”玉楼听见他一边低声嘟囔一边摸出帕子擦拭他额上的汗珠,“我当初就不应该鬼迷心窍答应这件事……”

葛央的身子缩在那里,走了几步就环视四周一圈,好像特别怕被人看到,小道不远处的鱼池里有鱼突然从水面跃出,也叫他一下子停下脚步,竖起耳朵睁大眼睛去观察周遭,玉楼本能地将身子往亭柱后缩了缩,而葛央见周围又安静下来之后,他又长舒一口气,急忙向前走去。

玉楼看他走的方向,认得那是今天下午她们前往冰窖的那条小路。

“奇怪,他这么晚去那里做什么?”玉楼心里头嘀咕一声,在葛央走远之后,这才继续不远不近缀在其后。

而正当葛央走过那最后一扇月门,再有数十步便要行到那冰窖处,而那数十步路上平坦一片,毫无遮掩,玉楼原先追着葛央的脚步,躲在了月门之后看了良久,犹豫再三,最终决定跟上前去,可她尚未来得及动,忽有一只手止住了她的动作,将她的身子往后一扯,又将她扯回了月门的阴影之后。

来人身子与玉楼贴得严丝合缝,玉楼与她相触瞬间便意识到这是个女子,两人身高相仿,而那女子身量略高,贴得近了,玉楼便借着月光瞧见了来人。

那人通身包裹严实,面上却戴着一张铁制的恶鬼面具,寒气逼人,阴森可怕,那面具将她整张脸都包裹住,只在眼睛和嘴巴上开了口,但那面具做的古怪,又因着周遭昏暗,面具上的两个黑洞就显得十分吓人,那獠牙从口中伸出,若是胆子小些,已立时被人吓昏了去。

玉楼遭了这样一吓,却连叫都不曾叫,当即出手便要反击,可那人似乎早有预料,动作更快,只是将玉楼双手一握,腿上一个使劲,便用身体将玉楼牢牢压在了墙上,那声音极轻,玉楼还来不及反应,那人便伸手捂住玉楼的嘴,接着玉楼又听见一声又沉又闷的“嘘”声,玉楼张嘴就要咬,抬腿就要踢,可动作才做到一半,那鬼面具侧了侧头,示意玉楼往葛央那里去看,而玉楼也仿佛听见什么,急忙偏头往冰窖的位置去看。

却见那冰窖门口不知何时已立了另外一个人,正与葛央说话,万籁俱静,这后来者所说之言字字句句无不叫人心惊。

玉楼越听越是心惊,竟对这鬼面女人的无礼都在乎不得,只是急忙眯眼去看这后来者长相身形。

却见那后来者穿一身藏青缎袍,方面大耳。

来人正是芥子居浩江分堂堂主。

——高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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