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击石乃有火8(2 / 2)

明琅道:“是了,她长得……不像是中原一带的人。”

岑子佑点头,旋即话锋一转道:“说到这件事,就又要先提到我那小舅舅了,我小舅舅较我大舅舅小了约莫十来岁,小我母亲四五岁,是我外公外婆的幼子,因为是幼子,上头已有了我大舅舅继承门庭,自然是不用仰仗他日后能有多大成就,故而痛爱娇宠非常,事事顺从放纵,少有不顺他心意的时候。”

“那……”

“也就是这样,我那小舅舅便养成了放荡不羁,视世俗礼教于无物的性格。”岑子佑顿了顿,似是在斟酌犹豫,“五娘的出生不是很光彩的事,所以她的母亲是谁这件事,我大舅舅同我娘从来都是讳莫如深,我父亲也下了令,销毁了关于这件事的档案记录,故而我也无从知道。”

明琅道:“但看五娘外貌,其母当是西域一带的胡人,难不成……”

听到这里,岑子佑轻嗤一声,语带嘲讽和不满道:“我大舅舅倒是性子同我外公如出一辙,我外公……实在是太看重门户了,哪怕是十分娇宠的幼子,要娶一个胡人进门,肯定是千万个不愿意,更别提我那个小舅舅又是不在乎这种世俗礼教的性格。”

“再加上五娘是四五岁之后才被带回陈家,只怕是吃了不少苦,此后虽然入了家谱,但从来闭门不出养在家中,我大舅舅……也不是很待见她,但是吃穿用度应当是从不短缺,只是少些交流往来,多少是有些不可言说的情绪吧。”

明琅叹道:“她这身份也是尴尬。”

岑子佑道:“她身子不好,回了陈家之后,这些年都住在清光城外的一座山谷中——她倒是取了个有意思的名字,唤做‘九万里’——这次出来,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欺侮,竟叫她一个身子不好的人出来送一件东西,这……怎么忍心?”

她话到一半,忽的顿住了,接着道:“结果好巧不巧,居然又撞上那画被掉了包……”

明琅道:“她那画也非什么名家所作,有什么好调包的理由在?”

岑子佑听她这样说,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想起什么,正待开口,那马车忽的一晃,停在道旁,又听见玉楼冷声道:“地方到了。”

接着斜睨岑明二人一眼,目光冷冷淡淡的,也不等她们两个,便先行一步跃下马车,站在那福德巷的巷口往里去看。

玉楼数到第三间屋子,正待细看,却见那门吱嘎一声被人拉开,从中行出一个年约三四十的女子,粗布荆钗,端了一盆子水往外去泼,那道旁的野狗险些叫她泼中,立时站住对着那女子叫了几声,又凶又响,便是站在巷口都能听见这声犬吠。

那一声狗吠极是响亮,岑子佑叫这声音一惊,从马车上下来时险些摔倒,好在明琅立在地上将她搂抱住,才不致出事。

玉楼啧了一声,似乎对这两个人搂搂抱抱的样子有些不快,可也没说什么,只管快步行到巷里,也不知她这样着急,岑明二人都要跟她不上了。

玉楼行进时气势赫赫,神色又端然不动,极是冷淡疏离,行到狗的面前时,那狗还要再叫,不知是叫她冷冰冰的神色吓住,还是叫玉楼的气势吓住,玉楼只睨了那狗一眼,那狗就立时闭嘴跑了。

地上还有些湿漉漉的,门口的女子叫玉楼容貌一震,数息才缓过神来,脸微微一红,身子往后缩了缩,似是也叫玉楼的神色和其后随来的岑明二人及护卫吓到,连忙后退几步便要缩回门中。

那女子自认动作已是很快,但玉楼将手一伸拍在门上,那门便好似被定住一般,怎么也关不上了。

“你……你……”

那女子声音有些沙哑,声音怯怯,大半身子缩在门后,只是小心翼翼看着玉楼,只是话没说完,就听见玉楼开口道:“董招娣,董天赐是不是在屋子里?”

那被叫做董招娣的女人身子一震,脸上一下子白了,她将盆子一丢,便使出全身力气想要将门关上,可玉楼冷冷睨她一眼,眼神中带着些怜悯的光,那目光叫董招娣心中一痛,手不由软了,玉楼便借此时一掌将门推开,抢进门中,那门一下子发出巨大声响。

而与此同时,那院中东厢房的一扇门也被人推开,从里头行出一个瘦弱单薄的男子,他长的和董招娣有四五分相似,但面部肌肤较董招娣更为细嫩白皙,衣衫也更为华贵舒适,若非住在这三教九流杂居的小巷子里,有人瞧见他这身打扮,定然会觉得他是哪家富贵养大的公子哥。

更主要的是他的长相,相比较他这个受尽了生活和苦痛粗粝磋磨的姐姐而言,他当真可以称得上是一句面若好女。

那董天赐似是倦极,耷拉着眉眼,带着些被人吵扰之后的不满,但在瞧清来人的相貌之后,却又忽的眼睛一亮,只是牢牢盯着玉楼去看,似乎在瞧一件华美的物件摆设。

“董天赐。”玉楼也不管董招娣害怕怯懦的神色,也不管董天赐让人不适的目光,她毫不畏惧,只是大步行到董天赐面前,觑着眼,用一种讥讽的眼神看着他轻蔑道:“你男人呢?”

董天赐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手肘一下子撞在门框上,又发出好大一声响,惊得屋子里头传来一个女人娇软的嗔骂:“要死啦!”

那女声又娇又软,说话间像是带着把钩子一样缠人,显然是风月场里出身的窑姐儿。

玉楼听得声音,脸上挂上嘲讽的笑,旋即又消失,变回原先冷肃的模样,低声对董天赐道:“你倒是有些意思……”

“拿着你男人给你的钱……”

“养着别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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