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清风吹我襟3(2 / 2)

玉楼听得这两个人的名字,只觉得这两个仆婢的名字甚是有趣,不平不仄,也不只是谁给取了这样古怪的名字。

她心中生出好奇,有意放慢了速度,却忽的听见一个声音从马车里穿出来,那声音颇为好听,如冬日冰水消融,泉水叮当一般悦耳,玉楼心中一震,只觉得隐约有些熟悉,不由得微微侧目去看,却觉得有些失礼,借着斗笠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到时叫那大夫给不平用最苦最苦的药,浓浓熬成一大碗,不仄,到时候你捏着她的鼻子一口一口的,给她喂进去。”

那不平呕到一半,肚子里已无半点东西,只是觉得有些发晕,手脚发软,倚在树旁几乎站也站不住,可她说的第一句话却叫人觉得好气又好笑:“姑娘,能不能不要一口一口喝,我仰着头咕嘟嘟只管往肚子里面吞,吃完了,能不能赏我块宝合斋的盐渍酸梅吃?最后蘸着蜂蜜一起吃。”

“你想吃?还能吃么?别又吃下去了,又肚子绞着痛,然后又在那里叫苦连天!”不仄嘴上是这样说的,可面上倒是写满了焦急,不断站起又坐下,似乎是顾忌马车中的那个“姑娘”,不敢离开半步。

正在这时,玉楼忽的瞧见那马车车门被什么东西微微顶开,露出一条小缝,那小缝里探出一根直径约莫一寸半宽的铁杖,那杖子通体打磨光滑,仿佛是特意做成了竹子一般,节节分明。

玉楼瞧见那杖子轻轻敲了敲不仄身旁的那一小块地方,发出笃笃声响,又听那马车中的人轻声道:“去瞧瞧她吧,这样一条坦荡大道,我又坐着不动,难道谁会光天化日之下瞧上我们这穷酸马车吗?”

“姑娘……”

“去吧,没事了就把她扶回车上,她现下只怕自己走不动道了,脚正发着抖呢!”

那马车中的姑娘说话间语带随和,虽然不大带有主仆上下尊卑,可话里话外所言叫人忍不住听她指示吩咐,多少是带着些气势的。

那不仄一听马车中主人所言,便立时下车去扶了自己的姐妹,叫她用水漱了口,这才搀扶回了马车上。

不平依偎着不仄,回身往马车走去,她是闲不住的性子,又是那种混人性格,这里还肚子空空要死要活,那边却远远瞧见骑马路过的玉楼。

小姑娘眼力好,距离又离得不远,再加上玉楼虽然极力掩饰自己压弯了斗笠,可到底坐在马上,自是叫不平不仄两个人瞧清了她的面容,虽然只有一瞬,但也叫两个人牢牢将玉楼的容貌留在了脑子里。

玉楼叫这两个小姑娘用震惊的目光一瞧,忽的怔愣住,随即将那斗笠一压,一扯缰绳便走。

“不仄。”不平是当真心大,虽然半死不活,目光却还是痴痴瞧着玉楼纵马而去的背影,“你瞧清她的脸了吗?”

不仄也是怔愣,随即像是回过神来一般,狠狠在自家姐妹头上敲了一记:“好色好吃,瞧见美人,便是肚子都不疼了是吧!”

不平叫她一敲,又吚吚呜呜叫了起来,好像委屈极了,到了马车上一边哼唧,一边捂着脑袋抱怨:“可是她真的很漂亮啊!”

而正在这时,坐在不平身边的那个姑娘发话了:“真的漂亮?有多漂亮?”

那不平被她一问,于是转头看向自己家的主人,马车行进,吹起窗旁的挡帘,光从外头照进来,照在车厢里这个握持着竹节铁杖的少女面上。

少女一双手葱白细长,手中却握着一把约莫她腿长的竹节铁杖,那杖子靠在她肩上,偶尔触到她面颊,却见她高鼻深目,肌肤雪白,一头长发只用一根簪子和一根发带挽了束在脑后,偶有几根碎发落在她的侧颊,微微晃动,便叫人的心,也跟着一起晃动起来。

“她……她……”不平虽然多次瞧见自己家姑娘的容貌,可终究不能免俗,每回瞧见,都还是忍不住落进美色的圈套里,久久难以自拔。

可一被问起方才那骑马的姑娘,不平心想,那骑马的姑娘也实在是美,若是一比高低,却当真是比不出来的,于是支吾道:“我……我……我说不出来。”

那不仄在马车外听到,一边驭马一边道:“姑娘,你和那位姑娘,是各有各的美,若真要论起高低上下,只怕谁也分辨不出,那漂亮姐姐冰冷冷的,好似冰雕做的美人,姑娘你……”

不仄开了个头,不平就好像抓到什么一般连忙说道:“对对对!妹妹说的对!姑娘你就好像好喝的葡萄酒,好吃的香药葡萄,和那个像冰乳酪的姐姐一样,是不一样的,但是都很好,都很好!”

那姑娘笑了一声:“当真?”

“当真的!当真的!”不平忙不迭说道。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也好奇起来这个姑娘到底是长得什么样子了……”

她用那竹节铁杖拨开那马车的挡帘,微微伸出头朝来路去看,似乎想要瞧见什么。

可她一双眼睛上蒙了一层翳,灰白一片。

显然她双目已盲。

什么也瞧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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