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清风吹我襟3(1 / 2)

到底是身子弱浅眠,又连带着明琅一下子站起身来,弄倒了坐着的椅子发出好大一声响,岑子佑便是再不情愿,也挣扎着从梦里醒了,倦倦伸了个懒腰,下意识就去喊明琅的名字。

她动作很轻,声音也小,可明琅耳聪目明,只几下便如同一只听到主人呼唤的小狗一般顾不得其他,将东西一抛,便卷着风冲进帷帐内。

“我吵醒你了?”

病弱的美人懒洋洋地蜷缩在床头,墨色长发如同上好的绸缎一般散落在她肩头,蔓延过她半边脸颊和肩膀,最后落进半敞着的衣襟里,同那雪白的肌肤一对比,就更显出昳丽妖娆来。

病美人瞧见明琅那一副担惊受怕委屈巴巴的模样倒是觉得好笑,伸手就去勾明琅的下巴尖儿,语气慵懒肆意:“怎么?明三小姐天不怕地不怕,是个胆大包天的混世小魔王,敢同父亲顶嘴,同母亲吵架,更是连婚事都敢甩在身后,不管不顾跑出家门来,怎么现下把我吵醒就怕的要死的模样……”

说到这里,岑子佑声音一压,带这些刚睡醒哑意笑着道:“是怕我将你从这里赶出去,你又漂泊无度,做个没人要的野孩子么?”

明琅见她笑了,自己也笑,只觉得心口发烫,说不出的柔软和熨帖,伸手拨弄了一下岑子佑的长发就欺上前去,想要去咬岑子佑的耳朵,笑着说道:“旁的人不要我,姐姐要我呀,可怜的明琅流落街头,没饭吃没衣穿,还是姐姐瞧我可怜收留了我,让我有吃有喝,不至于冻饿而死。”

她惯会撒娇扮痴,旁人都说这位岑小居士高不可攀,可岑子佑却对她极为顺从纵容,两人常有亲近狎昵之举,若是得空便整日待在一起,更罔论同卧一榻,但明琅并不知道这些纵容宠溺意味着什么,只当是姐姐疼宠妹妹,却从未想过这些亲近意味到底是为着什么,只是觉得待在岑子佑身边便是极为欢喜了。

只听明琅道:“你晓得我爹娘瞧见我就心烦,只怕见着我恨不得一剑斩了我这不孝女,更别提……”

岑子佑却伸出一指,点在明琅额头上,将她戳远了些:“更别提我那个‘好哥哥’,满世界找你,只想把你抓回去同他拜堂成亲……”

说到这里,岑子佑像是想到什么,忽的笑了起来,继而叹了一口气,那手便又被明琅抓住,继而整个人全被揽入一个热烘烘的怀抱里,把她箍得紧紧,是绝不肯将她放开的样子。

“我……我不喜欢他!”明琅的声音有些委屈和不快,毛茸茸的脑袋拱在岑子佑肩上,似是想到了什么,冷哼一声又骂道,“陈昭晖这浑货,看了我就觉得恶心,他……他……”

明琅的声音一顿,低声骂道:“下回他再敢那样看你,我就废了他那对招子!”

岑子佑知道明琅等真的遇上陈昭晖,只怕逃的比兔子还要快,哪里还会记得现下的“豪言壮语”?但她晓得这已经是明琅极大勇气的体现了,于是只是轻轻一笑,伸手推了推道:“好啦,咱们不说这些让人不开心的话了,我问你,你方才一惊一乍的,是在做什么?”

明琅叫她一问,这才仿佛想起来了一样,急忙把人松开,下了床去取那份名册递到岑子佑面前。

岑子佑只是粗粗扫了一眼,心中便有了盘算和计较,看着那个约定人的名字似有深思,下意识道:“今天?”

明琅点了点头道:“今天。”

天色将明之时,街市上已升腾起浓白的烟雾,热闹的吆喝声里带着食物的芬芳,勾动这清晨饥肠辘辘者肚子里面的馋虫。

玉楼素来都起得很早,她自幼时便养做了习惯,待到年岁渐长,也依旧维持着这般自律的睡眠生活。

今早晨起出门,她照例将周身行头武器收拾妥当带在身上,她腰身纤细,所携带的东西又轻又巧,粗粗一眼扫过去是瞧不出端倪的,她又背着药篓子,旁人见了,只当做是预备上山采药的普通姑娘,但她长相实在是出挑,总是防备不了有人往她面上看,可她神情目光冰冷,就叫人那热腾腾的心先凉了一大半,又兼之扣了一顶斗笠挡住大半张脸,总算避开不少人的目光。

她不大习惯芥子居里那些过大的排场,只是自街市上买了几个包子以作充饥,几口囫囵下肚便出了城,牵着芥子居中的一匹健壮栗色马就出城采药去了,她此番去的乃是浩江城城郊,现下正值夏末秋初,正是有些草药可以成熟采摘之时,虽说只要她一句话,芥子居中多半是会遣人将她所需样样送上,可玉楼并不喜欢如此,岑子佑知道此事,只是吩咐左右,由得这位玉楼姑娘自便。

现下天光晨曦初升,晨露未散,夜间虽已有些寒凉,可白日里还有些热,玉楼叫那初升的旭日照了一会便经受不住,即从马鞍上抓起原先摘下的斗笠来扣在头上,信马由缰,倒是独一份的悠闲。

大道北面的浩江汤汤向东流去,晨光落在江面之上,映射出光来,更衬得原处连绵起伏的山脉如同水墨一般,令人心神说不出的畅快。

玉楼坐在马背上,似是想到什么,面色微郁,她脸色本就白,现下似是愁思上身,就更显出一种忧郁悲苦的美来,一双眼睛只是无神看向前方,连带着马也逐渐停了下来。

可接着或许是江边渔船破浪之声,亦或是有飞鸟扑腾着从树丛间飞起,那细微的响动终是将玉楼拉回现实,她苦涩一笑,又将斗笠压弯,驭马前行。

接着她又在道上行了不过数丈距离,就远远瞧见道旁正停了一辆装饰颇为朴素的马车,但那马却是神俊非常,而这些并不算惹眼,更惹眼的是驾车的人,那是个年轻姑娘,年不过十五六岁,面上还带着些肉,面色红润,有些稚气,现下正颇为苦恼看向道旁另一个扶着树低头弯腰的姑娘,她们两个穿一般打扮和衣衫,便是发髻都挽做一个模样,只一个向左一个向右,马车旁的鬓边簪了一朵浅蓝色的花儿,另一个则鬓边戴了朵粉色的。

玉楼目力不差,只是冷冷扫了一眼,就瞧清楚了树旁那姑娘的脸,那姑娘面色不大好,已然有些苍白了,显而易见没了精神气。

——而更叫人吃惊的,是她同那驾车的小姑娘长了一模一样的脸,好似同一个模子里倒扣出来。

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竟没有一处是不同的。

“不平!你好些了没!”驾车的姑娘坐在马车上,想要跳下车去,可是又似有顾忌,看了一眼马车,那刚抬起来的屁股又放了回去,只是焦急喊道,“叫你昨夜和今晨不要贪嘴贪凉!”

“呕……”那被唤做不平的姑娘又吐了一口,整个人面若金纸,好像就快断气了一样回道,“不仄,我……我知错了,我以后……呕……再也不吃这么多了……”

“你回回都这么说!结果说话都还是当成放屁!”那坐在马车上名唤不仄的姑娘有些气恼又有些担心道,“吐完了就上车!等到了城里,便送你先去医馆,吃副药治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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