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江湖秋水多1(2 / 2)

她虽然平日里沉熟稳重,少在旁人面前吐露心事,但终归是年纪小,见到这些事情不免惊奇,多少露出些少年心性来。

黑鱼郎道:“浩江上常有些这事,或是遇上水盗,或是遇上船难,又或是失足溺亡,又或是旁的什么,每月遇上一两个只怕还是少的了。”

明琅听罢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不忍,方才看热闹的心思也歇了不少:“阿元,他孤零零死在这江上太可怜了。”

岑子佑本不想掺和这件事情,可明琅都已这样说了,她自是不能放任不管了,只是准备叫画舫上派人将那浮尸捞上船来。

那黑鱼郎却好似明白岑子佑心中所想,嘿嘿一笑:“小居士,这倒是不用劳烦船上的人了。”

说罢他又一跃跳回自己小舟之上,伸脚一勾,将自己小舟上的一根细长杆子挑动起来握在手上,又将那杆子伸进水中,轻轻一抬,便勾住了那浮尸的腰带,双手一个用力,就将那尸体轻轻松松搁在了画舫空着的那片甲板上,他的动作轻捷迅速,不过短短数十息,便将那又沉又重的浮尸弄了上来,而小舟和画舫却依然纹丝不动。

需知这般跃、挑、抬、放的功夫不是常人所能做到,死人百十斤重已是轻的,况且还入了水,又只用一根细杆挑动,更是常人难以抬动,而动作时小舟却也依旧稳当不动,能有这般功夫的在武林之中,以“黑鱼郎”这般年纪的,不是已经成名已久,便已经是一派宗师,现下此人却甘于隐居山野,且也心甘情愿为这十**岁的姑娘做事,实在是叫人不免惊奇。

而且照理来说,旁的人受了这样有能力的前辈相助,必定是惶恐不已,千恩万谢,可这岑子佑只是微微一笑道:“谢过前辈。”

如此不卑不亢,气定神闲,倒是颇有乃父之风。

黑鱼郎暗叹一句,见那尸体落到甲板上,便有仆从提着灯笼靠近了,于是将那杆子一推,那死尸便翻转过来。

那尸体甫一露出正面,冷不丁叫明琅吓了一跳,可她还是硬撑着心中不适,错开几步站在岑子佑身前,强压住胃部不适,哑声对岑子佑道:“有些吓人,你别看了。”

说话间,便是提灯的仆从都忍不住扭过头去以袖掩面,瞧着是差点要吐出来的样子。

原来这男子面部已叫人损毁了,好似先被人用重物钝器将鼻子以下的面部砸了个稀烂,接着还是不解气般,又用刀子将那张脸划了个血肉模糊,血肉翻出来叫那江水一泡发了胀,又被那江中游鱼啃食,早已面目全非。

独那一双眼睛却大大睁着,凸显出来,眼珠漆黑,眼白惨白,还带着湿润润的光,乍一眼看去像是在瞪视谁一般。

看着是死不瞑目的样子,颇有些骇人,无怪方才那第一眼瞧见尸体的书生被活活吓晕了去。

就连这么多年见过大风大浪的黑鱼郎都不免微微皱眉,轻声对岑子佑道:“小居士,还是不要看的好。”

岑子佑听闻却不怕,对着黑鱼郎摇了摇头,伸手推了推明琅,侧了侧身便要去看,只一眼就眉头紧皱,将头缩了回去道:“这……这……是谁这样残忍?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怨……”

黑鱼郎从怀里取了块帕子,又用杆子一挑,盖在那尸体面上:“结了什么仇我是不清楚,可这张脸被毁成这样,只怕是不想叫人知道这人是谁。”

说罢,黑鱼郎又跳上画舫,伸手在这尸体上头翻找,果不其然,什么也没找到。

岑子佑和明琅微微皱眉道:“既然毁了他的脸,又怎么会想着留一些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在身上?”

黑鱼郎却心有疑虑,又翻来覆去将那尸体翻找了一次,却还是什么都没找到,正当他站起身来,目光却一转,转到了那尸体的双脚上,至今那双脚上穿得一双黑布皮靴,现下浸了水更是又沉又重,且尸体双脚肿胀,将那皮靴箍紧,自然是拔不出来的。

明琅见状道:“烦请前辈让开一些。”说罢便自腰中抽剑,她动作其快,收剑入鞘那一瞬,靴面与靴底也齐刷刷裂做两半,而那尸体的肌肤未伤寸毫。

黑鱼郎入得江湖多年,自然晓得明琅所使的剑法,不由暗自称赞一声,便将靴子剥下,接着目光一凛,便从左脚靴子的靴底那里取出一物来。

那是一张为油纸包裹却依旧不免湿了大半的纸张。

岑子佑只瞧了一眼,目光便立时生出陡然寒意来。

盖因那是一张凭契。

——上头盖的,是芥子居的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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