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挖!92(1 / 2)

方濯到的很快,路上没怎么耽搁。一到那儿,不等歇一歇,他就被柳轻绮拉到一棵树下,紧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有饭吃吗?”

“没、没有。”方濯道,“你刚才没吃饱?”

柳轻绮见鬼似的望着他。他伸出手指来,将食指和拇指捏起来,在方濯面前晃了晃,咬牙说:“我刚刚在孙府,只吃了这么一点点!”

闻言,方濯啼笑皆非,却又无从安慰,只得长叹一声。方才在孙府,赵如风性急,好不容易盼到了振鹭山的仙君们终于到来,有人能无顾虑地听她抱怨她和她丈夫之间的种种恩怨了,便从府前讲到府后,又引到荒郊,一路上滔滔不绝。而至于饭,他们到时正值午间,方濯和廖岑寒都没到辟谷的年纪,柳轻绮又懒得辟,也不想辟,有饭他一定吃,所以当柳轻绮带着两个徒弟大大咧咧入席时,赵如风和孙朝都张大了嘴巴,仿佛第一次看到有人能自己吃饭,眼中精光闪烁,似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

柳轻绮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一时善心大发,便简单解释了一下他们修仙的也是人,是人就必须要吃饭,五谷杂粮一应俱全,方才能健健康康成长。说话这功夫,他只来得及碰了一点米饭,拿起筷子夹了一根芹菜吃,估计这一口还没如何咽下去,孙氏夫妇就又在一边干了起来,为此前就修仙者到底吃不吃饭而大打出手,最后翻了三年旧账,把十几房小妾和几个不知名的情郎都拉出来溜了一溜,府内吵吵嚷嚷,沸反盈天。最后还是赵如风最先沉不住气,啪地一拍桌子,以指对向孙朝的鼻孔,嘴唇咧了一半,只往外嗬嗬吐气,冷笑道:

“好!既然你不承认,那今个儿有仙君作证,咱们就去看看,看看你给那小贱蹄子都弄了什么东西!”

说着,她一把拽住廖岑寒的胳膊:“仙君,咱们走!”

“哎!”

廖岑寒吓了一跳,差点抬肘回击,幸好还记得这是一位普通委托人,到底是没砸出去。柳轻绮见状,连忙起身要去解救徒弟,道:“孙夫人,若要去郊外,告知我们一声就好了,不必动手,我这徒弟性子敏感,怕伤着您。”

“柳仙尊,您是明事理的,我不跟这些小孩儿讲,我与您说,”赵如风道,“您别信那姓孙的一字一句,全他妈的在放屁,这会儿趁着正午头阳气盛,您随我去郊外看一看就知道了。”

“看什么呀?”

柳轻绮说。

赵如风不多言语,风风火火,拎着柳轻绮和他座下的两位“小孩儿”,当即就出了府,到了荒郊。这期间甚至不过一刻钟,柳轻绮坐在马车上的时候,望向方濯的眼神还有些呆滞,似一人误入转盘,昏昏沉沉不知何处去,只能懵然站立其中。他茫然地说:

“这么急吗?”

“中午阳气盛啊……”

廖岑寒甩着胳膊,龇牙咧嘴:“这孙夫人力气可真大,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把我胳膊给卸下来。”

方濯嗤笑一声,戏谑地看他:“她不是说了吗,她‘不跟小孩儿讲’。”

“我要还是小孩儿,那天底下的爹妈都别做了,”廖岑寒说,“看来孙夫人很有一套尊老爱幼的道理。”

赵如风大抵与柳轻绮年纪相仿,具体如何,他们也不知道。虽然在此之前,他们彼此之间都完全不认识,但赵如风就是能非常真切地区分这几个半大孩子和柳轻绮这个“长辈”之间的区别,也可能只是看中了他是个带头的。但到底再怎么带头,振鹭山的观微门主还是没饭吃,装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高深莫测地听了,神秘兮兮地叫了一个弟子看家、一个跟他跑腿,结果到头来蹲在坟地边缘,还是想吃饭。

“我真的很饿。”柳轻绮说,“你吃饱没有?”

“没有。”

方濯欲言又止。他不知道刚刚孙朝给他从那只生了锈的锅里翻出的那张冰冷的炸馒头片算不算小灶。况且柳轻绮不爱吃炸物,炸馒头片又何尝不算一种炸物?他嫌那玩意儿油性太大,吃了肚子难受,还发呕。而方濯确实不太饱,幸而那只炸馒头片稍稍起了一点作用,叫他看上去比柳轻绮还要好一点。他紧贴着柳轻绮蹲下来,四下望望,周围一片空旷,无房无屋,但也寂寥无人。

方濯小声说:“要不这样,师尊,我现在把岑寒叫回来,咱们先偷偷跑回城里吃个饭,吃完了再回来,只要速度快,这对夫妻应该就发现不了,怎么样?”

“好主意,但如果能用点脑就好了,”柳轻绮说,“方才孙夫人把咱们几个强行拽出去,已经引了周边人的注意,孙家又在城内气焰滔天,估计现在全城都知道孙夫人请了三位仙君、来断定她和她夫君的家务事。咱们仨穿这一套,又被人一眼能认出来是干什么的,孙府本来就丢了那么大的脸,要再背一个不给远道而来的客人准备饭这么个罪名,你就等着被他们打丁等吧你。”

柳轻绮拢一拢袖子,又往树干上靠了靠,吐出一口长气,一脸怨愤。方濯一低头,就看到一把头发滑过柳轻绮的腰侧,作势要垂落到地上,他抬手一接,要将它放回去,柳轻绮却突然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倏地站起身来。

方濯拉着他的头发,蹲在地上稳稳当当,眼睁睁瞧着身边人满怀壮志地起身,又骤然跌落,坐回了原处。

柳轻绮转头看着他,又低下眼神,平静地盯住了那只握着他一把头发的手。方濯松了手指,头发掉到地上,扫落一片尘沙,在阳光下显出两分岁月静好的安宁来。

柳轻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方濯蹲在原处,两腿挪动了些许,紧贴着树干。他冷静地说:

“你看,扎起来多好。”

说着,他十分从容地又从地上捡起这缕头发,放在掌心中拍了拍,轻飘飘地为他搭回去。他抬起眼,看到在正午艳阳之下,柳轻绮靠着树荫,身后发着亮,面部却微微有些发暗,双眼温柔,如沐春风地看着他。

“是好啊。”他温声说。

“我给您扎呀。”

“好呀。”

柳轻绮冲他勾勾手。方濯冲他点点头,咧开嘴笑了一下,随即在柳轻绮的拳头即将锤上来之前迅速跃起,毫不犹豫地溜了。

柳轻绮没吃饭,又有点头晕。但不是饿的,是晒的。他出来得匆忙,启程前又急着跑,连个准备都没有,这会儿不得不在大太阳底下晒着,无斗笠无伞,脸晒得通红,红里还透着点白,看着有点吓人。此刻正值正午,“阳气盛”,好行事,柳轻绮在乱葬岗蹲了小半个时辰,脸上就开始流汗,坐树荫底下歇半天,脸色才慢慢恢复过来。

此前他宣称自己体健如牛,但明显这牛可能惧怕阳光,甚是虚弱,抓方濯没抓住,追也没追上,最后人都跑出去五里地了,他才刚跨出去两米,目测已无希望,便悻悻停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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