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便宜亲戚75(1 / 2)

因着帮柳轻绮写年终报告这件事,师徒俩又统一战线,一个装模作样,一个帮着糊弄魏涯山。可怜魏涯山长八个脑袋也想不到他如此信任的方小少侠三言两语就被柳轻绮给拿捏了,还以为正是师弟自己亲手写的,拿着那厚厚的一叠喜笑颜开,不住夸他:

“好啊轻绮,终于知道要工作了,为兄甚慰。”

“那是当然啊,”柳轻绮晃着扇子微微一笑,“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做吗?”

“这都是你弄的?”

魏涯山粗率翻了翻那几本小册子,有一张手掌那么厚。他有些狐疑:“你这是把他们三年的都写上去了?”

“一年的嘛,今年经历的事情多,”柳轻绮说,“毕竟……这几个孩子也没什么休息日子,明年还得继续。”

魏涯山点点头,不再多语了。柳轻绮说的没错,一年好像庸庸碌碌又焦头烂额地过去了,似乎是做了很多的事,又好像都没做成,细细算来,这一年经历的大事件都比以往加起来要多得多:花岭镇,英雄擂,燕应叹的突然出世以及各式各样的谜团。每一个都接触到了,每一个都没搞清楚,带着一头雾水跑来跑去,又最终回山。

到底还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们在这个怪圈里,怎么看都看不明晰,可要到跳出圈子从山外来看山里时,又不是那个时候。柳轻绮没急着回去,坐在魏涯山那蹭了几口茶喝,他撒谎不脸红,连着魏涯山问了他几个问题都睁着眼睛瞎混过去了,甚至有理有据,叫人压根怀疑不起来,搞得魏涯山以为他真的变了性,又高兴又半信半疑,但好歹任务是真的完成了,还是叫柳轻绮这个不喊他就决计完全不拿起笔写一个字的懒蛋完成的,掌门一喜之下,决定给柳轻绮一点甜头吃吃。

柳轻绮原本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剥花生,闻言一挑眉,放下了腿。

“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魏涯山说,“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来?江郎才尽了,什么我都知道。”

他眉开眼笑:“是不是又想出去玩?师兄给你钱,一年了好不容易愿意工作这么一次,不得给点奖励。”

他转身要去后院拿钥匙,柳轻绮紧跟着他站起来,道:“哎哟,铁公鸡掉毛了,真是少见。”

他又道:“你给多少?”

铁公鸡大手一挥,风里都沾上了难得的富贵的气息:“你要多少给多少。”

“要多少给多少?”

“对。”

柳轻绮点点头,冲魏涯山一拱手。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来,慢条斯理地抖开,甚至用手抚平内里的褶皱,提着两侧往魏涯山面前一放,平静地说:“装满吧。”

魏涯山看了会儿那袋子,又抬头看着他。

柳轻绮一扬下巴:“师兄,装满吧。”

“大师兄!你干嘛呢?能不能帮我拿着点啊?”

唐云意站在凳子上扶着门框,摇摇晃晃地不敢动弹。他扯着嗓子冲后面喊:“跟谁说话呢,春联你还贴不贴了?”

“贴啊,贴啊!”远远地传来方濯的声音,“你等一下,有人来找我……”

唐云意骂了他一句,抓着门框站好了,可怜巴巴地等方濯回来。他一大清早就被拽出来收拾东西,眼睛还迷迷蒙蒙的看不清。晃晃悠悠到了,扶着椅子往上一踩,第一张还没贴好,那个把他拽起来的罪魁祸首就一跑了之,出了院,不知道跟谁聊天去了。

可到底唐云意也没法,两只凳子摞在一起,非常危险,他又胆子小,下不来。方濯那边跟人一聊又没了个头,开始还能听到几句话,过不了多久,就一声也没有了,似乎是换了个地方。唐云意又气又急,恨不得直接飞过去把方濯的头给拧下来,等了半天也等不到人,忍不住喊道:

“方濯!你他妈干嘛呢,还行不行了?”

“师兄你怎么骂人呀?”

一个声音骤然从身后炸开,吓了唐云意一跳,他猛地转身要看是谁,一时没有留意脚下平衡,身体摇摇晃晃地大喊一声,就要往下面栽去。

“呀,”那人吃了一惊,忙上前搭手,“阿笙你往后站站……激动什么,都摔下来啦!”

现场一片咣当声,椅子倒了,垫子掉了,人也摔了。沙尘四起,一片狼藉,幸好这人动作比较快,一把接住了唐云意,才不至于让他后脑着地,摔成两半。两人一起往前踉跄了两下,一头磕在门上。唐云意大叫一声,这人也大叫一声。

“师妹!”唐云意道。

正是君守月。

“没砸着你吧?”

可怜唐云意,自己腿都还吓得发软,转头就要来关心师妹。君守月的手指被他的后背压着了,呲牙咧嘴地抽出来,甩着手说:“没事。你在这干什么呢?”

“大师兄喊我贴春联,结果他自己突然被人找走了,也不过来帮我扶着凳子下来。”唐云意磕到了后脑,头痛脑昏,眼前金星闪烁,活像是成了一只大铜钟,一敲就溜溜转圈。他把目光往君守月身后放了放,看到手里捧着鱼缸出去十步远的洛笙,揉了揉后脑,有些窘迫地站直了身子,冲她点点头:“洛笙师妹。”

“师兄。”洛笙冲他行礼。君守月看他这边没事了,转头就去那边拉洛笙:“阿笙,你急不急啊?”

“不急你在这里看会儿嘛。”君守月笑了,“你去那边坐会儿,我帮我师兄贴下春联。大师兄看着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呢。”

洛笙向来对她的话没什么异议。她也不多问两句,点点头,就乖乖地走到一边的长椅上坐着去了。反倒是唐云意有点不愿意,问道:“大师兄怎么就回不来了?他到底干嘛呢,把我拉起来的是他,突然当甩手掌柜不干的也是他。我昨晚睡得可晚。”

“刚路上碰见他了,跟人在那说话,连我都没看到。”君守月拿着春联,撸起袖子,“我来吧,你帮我扶着。”

“那怎么好,我来就行,上面可危险。”

“我比你轻呢,也比你瘦,是我危险还是你更危险?”君守月说,“帮我扶着吧,早贴完早完成,我和阿笙还要赶着去掌门师叔那里,这会儿已经快晚了。”

“不晚,”洛笙一直听着他们说话,闻言忙道,“你们忙你们的,贴完了再去也不迟。”

君守月爬上椅子,确是如她所说,她比唐云意要更轻,站上去似乎也更稳当一点。唐云意给她扶着椅子,比她本人似乎还紧张,君守月展开春联,对着读了一读,念道:

“‘财发如春多得意,福来四海正逢时。’”

她奇道:“这是谁写的?”

“怎么是写的,买的!”唐云意说,“师尊还没那闲工夫想这些东西呢。”

“那他干嘛呢?”

君守月哈哈笑起来。她手脚麻利,身态轻盈,没几下便将对联贴好了,又垫着脚到门头上去,拍了横联。她下了凳子,掐着腰看了一会儿,很是满意,将浆糊和刷墙的玩意儿一并放在那只木桶里,拍拍手。

“不就这么点事,”她翘起了鼻子,“好了!你收拾吧,我和阿笙先走了。”

“救命了,晚上请你吃饭,”唐云意眼泪汪汪,“洛笙师妹也来。”

洛笙两只手拢在裙子前面,正悄悄坐在一边当背景板,闻言抿着嘴唇笑了笑,没说话。君守月抬手招了她来,要离开庭院,走了没两步,却突然想起什么事来,转头对唐云意道:“师兄,我刚喊你其实是想问你事情来着,你伤怎么样了?”

“哦,我——”

开门见山,唐云意一时有些愣怔,结巴了一会儿才组织起来语言,说道:“我没什么……我本来就没什么事,这你不用担心了。”

“不是担不担心的问题,是小心你过节再被回风师叔关在屋子里,”君守月说,“这么说,你是被彻底赦免了?”

“是啊,”唐云意说,“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师叔说我是气急攻心……总之……”

再总之什么,他就说不出来了,只得将君守月赶走:“快走吧快走吧,不是说掌门师叔找你有事吗,别晚了。”

“有事,你记得跟我说呀!”君守月说,“谁也不告诉我!”

“一定一定。”

唐云意说。君守月冲他挥挥手,一把挽了洛笙的胳膊,两个人火急火燎地走了。她走得急,洛笙差点没跟上,被裙子绊了一跤。走两步还能听见她小声地抱怨:“等等我,走这么快干嘛呀……”

“快走快去嘛,我的茶还在杯子里泡着呢。”君守月打哈哈。

“哎呀!你手上有浆糊!”

“哈哈哈,好姐姐,给我擦擦,给我擦擦——”

两人迅速地走远了。唐云意拎着桶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有些出神。实话说,他刚出来不久,在回了振鹭山之后就被当重点监视人物给团团围住,直接换了衣服摘了剑,一把扔进了回风门里。祁新雪和那几个顶多只能见面点个头当打招呼的师兄师姐绕着他转了将近半个月,每天饭食是足够的,喝的倒也不缺,就是没个玩的,无聊。他也知道自己身上种着燕应叹的毒,就好像一把随时出鞘可见血的利刃一样,由不得半点差池,因而也忍下来了,乖乖地接受处置。

谁料祁新雪研究了半个月,回风门内轮番上阵,均看不出他身上到底有什么中毒的痕迹。可到底这话是从燕应叹嘴里亲自说出来的,就算他是故弄玄虚,也不敢随便掉以轻心,在一日之后,祁新雪那已经退隐了八年的师尊竟然又为此事重新回了趟师门。唐云意以前只听过他的大名,没见过他真人,当日在室中,便见门开了一侧,一个年轻人步履缓缓、从容平静地走入了房中,再瞧面上,眉眼柔和,如沐春风。他没什么架子,也没什么这个年龄和地位的人该有的威严,只是一拢衣裳坐在唐云意旁边,不急着说话,只是冲他微微笑了笑。

这人比他唐云意曾经见过的每一位都更要平和、镇定、气度高深。拿“人”来形容他大抵是不太准确的,也许“树”更合适。一见他,便可以料想到这人必然能够在这世界上活得很久,就算不认识,也知晓以他的气度必然十分长寿。

唐云意一时看得有点发呆,眼见着这人冲他伸出手来了,才猛地想起要行礼,慌忙起身:“见过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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