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偷懒诀窍74(2 / 2)

“不坐了,”方濯说,“该做的还没做完呢,等尘埃落定了,再来找师叔聊天。”

云婳婉没说话,两双眼睛都瞧着他。柳轻绮计划败露,神情立即恹恹下来,拖着步子往外走了两步。

“回见。”

“会好的。”云婳婉说。方濯回头看去,觉得云婳婉脸上的表情与安慰完全占不了边,称之为憋笑倒还有点道理。他一时也想笑,紧走两步跟在柳轻绮旁边,低着头憋着声音,却仍没忍住噗嗤一声,漏出点笑声来。

“啪”的一声,扇骨敲在他头上了,方濯哎哟一声,罪魁祸首将扇子往里一收,朝掌心一敲,极为潇洒。只是语气却不那么潇洒,低沉如蚊蝇。柳轻绮控诉他:“这下所有的应急预案都被摧毁了,你满意了吧?”

“我满意什么,”方濯揉着头,笑着看他,“是掌门师叔要求的哎,要满意也是他满意吧。”

柳轻绮心情奇差,看也不看他一眼,跟阵风似的往前呼呼地走,方濯赶忙在后面追他,一瞧这人侧脸,板得死死的,一点笑容不露,看上去是真生气了。

方濯吞了口唾沫,心知大抵是有点过火,叫柳轻绮真气上了头,一时也有些瑟缩,怕度没把控好,真闹了矛盾。他小声问道:“师尊?”

柳轻绮不理他。

“师尊?”

柳轻绮装作没听见,甚至加快了步子,两步并作一步,急急地往前走。方濯要去拉他的手臂,刚碰上的瞬间,柳轻绮就一用力,把他甩开了。

方濯心下里难免咯噔一声,喉头一震,心向下沉了两分。这回他可真算是知道玩大了,忙上前去要拽他,不出意外,他的手基本上没有触碰柳轻绮超过两秒。柳轻绮穿着一件大袖子,却轻飘飘地怎么着也不肯让他拽着,两人在路上无声无息地交手,脚上紧赶慢赶,比以往都快了数多步。

方濯尝试着跟他示好,但抓不住,滑溜溜的跟个泥鳅似的,也在他的心绪上来来回回地穿行。柳轻绮面无表情,侧脸依旧柔和,可此等无情的状况只会使得愈柔软的愈冷硬,一剑剑刺在身旁人的心上。方濯勉强维持着玩笑,跟他好声好气求了半晌,也没收到半点儿反馈,反倒还在要去拉他手腕时被一把扇子顶住了腕骨,用力打了一下。

方濯不备,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他下意识道:“疼死啦,师尊!你真打我!”

柳轻绮依旧一声不吭,蹭蹭地往前走,只是方濯敏锐地发现他的脚步似乎是停留了一瞬,大抵想要回头看看情况,却硬生生地扼住了想法。方濯发觉了这一点,当即抓住机会,赶在他后面也不说话,只一会儿“哎哟”一声,一会儿又吸一口凉气,每一声都格外洪亮,极尽夸张,活像是被鞭子抽了数百道一般,只听他的抽气声,都会觉得无比疼痛。这是一种智慧,一种拿捏他人的拙劣的手段,该上当的说不上是愚蠢,但不上当的也称不上是机灵。从而言之,只是一个小小的给予亲近之人的圈套罢了,内里如何心知肚明,只是究竟作何选择,却往往能达到预想之中的效果。

最终实践证明,四年的相处还是有着它必要的作用。喊第一声的时候柳轻绮目不斜视,第二声的时候他的鼻子微微皱了皱,第三声时如同听到飞鸟啸林,抬眼望了望,那目光便从天际边缘移下地表之上,又顺从过来瞥到方濯身上,看到这人托着手腕,跟在旁边,看着他瞧。

柳轻绮停了步子,阴沉着一张脸,长出一口气。他说:“喊那么多声干什么,你是不是真的有病啊?”

“我疼啊师尊,”方濯装可怜是一绝,只不过他平常不装是不屑装,不是不会装,“你真打疼我了,不信你看看。”

他撸开袖子,将腕骨往柳轻绮面前凑,那儿果然红了一块,只是颜色也淡,不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柳轻绮说:“再等一会儿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扇子打人是最疼的,”方濯说,“你那又是竹骨,跟戒尺差不多。”

柳轻绮翻了个白眼。他毫不留情地拽过方濯的手臂,用手指覆上那处腕骨,凑上前细细看了看。指腹揉在痛处,如春风拂面一般温软而平和,方濯借此机会,正好能瞧见他那只手覆在自己的手腕上,隔着一道薄薄的睫毛,似乎扇开了高山之上的细雪。柳轻绮的手指每停顿一秒,他的心脏就砰地往外重重地砸一下,这一声将他砸得都害怕了,忙退后一步要远离,生怕叫人听见,却又恰好此时被柳轻绮抬了手,用力打了手背,便听极为清脆的一声。

“哎!”

方濯的手抽回去了,捧在那只掌心里,红了一片。他惊道:“你怎么突然打人?”

“你该的。”柳轻绮说。只是他的面容看起来已经没有之前那般冷硬了。

这一打,把方濯方才突发了神经病的心跳一下子治好了,所有的浪漫与旖旎——虽然是单方面的,但也值得拿出来供他回一回味——都瞬间消失殆尽,他忙趁此间歇上前两步,赶在柳轻绮身边,小声说:

“师尊,咱俩做个交易。”

“放。”柳轻绮目中无人。

方濯低声说:“你给了师叔什么好处?”

“关你屁事?”

这回柳轻绮目中有人了——他斜眼蔑视了他一眼。方濯顶着那对眼神,心头又天花乱坠。但要事在身,不是乱想的时候,他很快地冷静下来,压低了声音,极为小声地说:“你把给她的好处,给我。我给你写。”

柳轻绮倏地一回头,盯着他看。方濯点点头。柳轻绮看了他好久,眼神变得很微妙,口中问道:“真话?”

“真话!”

“没骗人?”

“骗你干嘛,”方濯道,“师叔只是说不许帮忙,可要是有交易,那就不算帮忙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说得神秘兮兮的,刻意学了喜爱装腔作势的某类说书人的语气,叫柳轻绮眉毛一挑。这人眯着眼睛,盯着他的脸看了一阵,像是刚认识他一样,细细地打量。

方濯直起身,任由他打量,又伸开双臂以示诚意。柳轻绮瞧着他,过一会儿又抱起肩膀,冷冷地说:“你立誓。”

方濯三根手指指天,毫不犹豫:“我立誓!”

“你要是骗我就小测次次不及格拿不到学位证明。”

“我要是骗你就——”

方濯一口气憋在原处,闷了半晌,给他憋笑了。他啼笑皆非道:“怎么又是这套啊师尊。”

“这套对你有用,”柳轻绮说,“你死乞白赖的,别的威胁不到你。”

他顿了一顿,又道:“说好了。”

“说好了,不过先别急,”方濯说,“你先说你给雁然师叔的好处是什么?”

这回倒是轮到柳轻绮扭捏起来。他看了方濯一眼,转头向前要看路,语气从生硬猛地便转向柔和了,听上去分外不好意思:“其实挺好的。”

方濯一瞧他这样,就知道无论怎么着,柳轻绮算是消了气,也不再提之前的事,顺着云婳婉这个台阶往下一跨三步,直接跨到下一层阶梯,问道:“到底是什么?”

柳轻绮说:“你照单全收。”

“我照单全收。”方濯一天发了两个誓,倒可能让雷公电母紧张起来。柳轻绮站定在原地,欲言又止地看了方濯一眼,随即脸上又露出某种淡淡的微笑来。这种笑容让方濯心脏踩空了一脚,骤然往下一掉,意识到不好。果不其然,柳轻绮贴近他的耳朵,确保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小声地说:

“我答应她若是帮我,就送她一套天香楼最贵的衣裳。”

方濯的舌头抵着牙关,往外一顶。柳轻绮接着小小声地说:“并且在这之前,她已经将订单提到天香楼那边去了,——当然,早在两天前。”

柳轻绮直起身来,蔼然可亲。他分外得意,阳煦山立,有如春风拂面:“就这么说好了哈!”

方濯一抬手,要去抓他,柳轻绮却早已预判到了他的动作,轻飘飘后撤两步,逃离了他的追捕。随后他一开扇子,仰天哈哈大笑两声,放开步子,迅猛无比地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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