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认床64(2 / 2)

当师尊的选择性倾听,装聋作哑。方濯低声说:“我……我早想到了,就是不敢问你。我昨天晚上去找你的时候,你是不是直接站起来了,所以才阻止的我?然后你还——”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柳轻绮打断他,认真地说:“这就叫医学奇迹。”

“……”

方濯有些无奈:“这不叫……”

“那你说说它叫啥?”柳轻绮笑了,“原本不能用力,一急之下却直接站起来了,你不知道人家看我突然从轮椅上一跃而起究竟是什么表情,我估摸着他们当时想的要么是‘这人肯定装的’,要么就是,‘呜呼,师徒情深!’”

“好一个师徒情深啊,”方濯也跟着笑了,“师徒情深就是,徒弟凶神恶煞地要上来杀师父,师父为了制止徒弟所以‘出现奇迹’直接治好腰伤?”

“你又如何不能称这之为一种师徒情深呢?”柳轻绮说,“情可以有很多情法……你被控制了第一时间过来找我不也算一种情嘛。”

方濯只知道笑,笑着笑着,他的嘴角就耷拉下去了。

“如果我说……”他低声道。

柳轻绮没听清:“什么?”

方濯轻轻地说:“算了。”他伸手指指柳轻绮的床铺:“我能上来躺会儿吗?”

“你什么时候疯的?”

“我认床,师尊。”

“你认——”

柳轻绮欲言又止。方濯认真地看着他,没笑,也没皱眉,脸上绝对看不出任何有玩笑的痕迹。也许正是这样的神情让对方将剩余的话吞了下去,柳轻绮一扫他的眼睛,随即将目光抽走了,转而看向天花板:“下不为例。”

他扶着床,艰难地往另一侧挪了挪,给方濯空出一个位置来。方濯二话不说,利落地蹬了靴子,直接跳上了床,但闻咯吱一声。

柳轻绮面容扭曲:“动作再大点咱就得给客栈赔银子了。”

方濯依旧一声不吭,当哑巴。他将另一只枕头迅速抢过来,垫在脑袋下面,又顺手捞了柳轻绮一条被子角盖。

柳轻绮说:“好不要脸啊。”

方濯闭着眼睛,道:“聊聊天。”

“聊个屁。”

“我要睡觉。”

“睡觉聊什么天,”柳轻绮说,“我给你讲个鬼故事。”

“讲讲你以前的故事。”

“什么?”

“我说,”方濯紧紧闭着眼,“讲讲你在战争里的故事。”

“……你想让我讲什么?”

“你有故事,我就想听听,”方濯说,“你不能一直不告诉我。”

场面安静了。方濯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感觉自己已经在上床的瞬间发起了烧。他看着紧闭双眼,抢枕头抢被子动作一气呵成格外连贯,似乎早有预谋,其实现在脸上已经烫得可以煎鸡蛋,还是溏心的。他从未如此感谢过夜色里是一片黑暗而并非如白昼光明万分,这样可以让柳轻绮这个瞎子也不会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见他浑似涂了三层朱砂一样通红的侧脸,那儿已经热得像是太阳一样灼烫。他感觉到自己再在这张床上多待一秒钟就即将融化了,但是他紧紧拽着被子,硬生生没有让自己的双腿脱离床铺、直接游荡在地板上随之夺门而出。

他趴在那儿,柳轻绮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却明显感觉到自己宛如将赴死。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特殊情绪涌上心头,而同时,也有什么认知已在心里渐渐清晰,只需柳轻绮再多说一句话,它就将喷薄而出。

柳轻绮低声说:“你将想要听什么,其实从我口中讲出来都没什么意思。”

方濯撂在被子上的手一把按住自己的心脏。他深吸一口气,听到心跳砰砰的声音,像是一只鸟骤然撞上马车车窗,又像是一阵狂风刮过、携草而去,只留下稀稀疏疏的枯叶从枝头飘然落地的那一刻,万物运转不歇,而又亟临静止。

方濯听到他自己的声音压平了。那是一种平静的、淡然的、以前从来未从他口中说出的冷静的声音:“我想知道,只是因为我有了解你的权力,因为我是你的徒弟,而且还被你救了一命。我想报恩的话,了解一下你曾经的事情也没什么不讲理的吧。”

“噢,”柳轻绮说,“怎么救了你一命?”

“社死也是死。”

柳轻绮挤着喉咙,哈哈干笑两声。

他说:“你可真幽默。”

方濯把脸埋在被子里,不跟他说话。柳轻绮看他觉得好玩,伸手要去挖他的脸,方濯一缩脖子,生生将柳轻绮的手指排斥在外,不让他触碰自己的肌肤。

他听到自己闷闷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湖边乘风一路而来:“师尊,你能不能喊我一声?”

“孽障。”柳轻绮张嘴就来。

方濯的鼻子皱了皱。

柳轻绮观察了他一会儿,斩钉截铁地叫出了第二个称呼:“逆徒!”

随之他一吞唾沫,像是刚认识这两个字一样,含在嘴里琢磨了半天,若有所思说:“这么喊你真的好爽。怪不得之前云盏师尊总是这么喊他。”

“爽与道德不成正比,”方濯说,“我不逆。”

“你不逆吗?我看你挺逆的,”柳轻绮笑道,“人家师门师徒一心,徒弟好孝敬师父,一句话都不敢顶。当然也可能因为那些师父都是老头老……呃,都是修真界前辈的原因,所以他们也不敢……嗯我的意思就是尽管我不是个好师父,但你也不能说你不逆啊,阿濯,不信你到市面上去打听打听,哪有你这样的,大半夜有自己的床不睡,非得过来分师尊的床,非得睡不说吧,被子还给抢走了……”

方濯的喉间发出一声奇异的声响,似笑又似哭。柳轻绮猛地收了声,惊异地看着他,方濯挥挥手,声音沉闷而又无比清晰:“我笑呢。”

柳轻绮小心翼翼地说:“你这是笑声吗?”

“这是啊!”方濯终于抬起头来,只不过也只是一瞬又立即低了下去,重新埋回被子里,“你以前没发现吗?”

柳轻绮沉默一阵。

“没有。这就是代沟吗?而且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埋在枕头里,你难道很需要、我的意思是,你真的要去参加游泳比赛吗?”

“……”方濯拽着被子的手指紧了又紧,随即又放松了。他故作冷静地说,“你要是跟我说点你以前的事,我就去参加游泳比赛?”

“真的?”

“真的。”

“我不信,你立誓。”

“立什么誓?”

柳轻绮不假思索地说:“你说你要是撒谎你就年年小测过不了拿不到最终学位证明!”

“我要是撒谎年年小测过不了拿不到最终学位证明,”方濯也不假思索地说,“千真万确!”

他急着想要把柳轻绮的嘴撬开,外加之发什么誓他也不在意,因而话从舌头上滚出来,压根没进脑子。只凭着瞬时记忆将柳轻绮那一秃噜完完整整复述了一遍,还没来得及咂摸,便被身边人毫不留情地一把按住了脑袋,脸随即塞进枕头里,窒息感随后而来。

“你把人当傻子耍,当我不知道吗?”柳轻绮冷酷地说,“振鹭山压根就没有举办过游泳比赛,这个约定压根就是不成立的。请您就这么闷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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