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最后叶云盏决定还是做个人63(2 / 2)

说着话,他将脑袋往下低了低,似乎有点焦躁。方濯比他更焦躁,只是他也知道振鹭山上护短习性,更何况人人都知道他和柳轻绮关系如何,自然也不会有闲工夫再在他身上瞎胡乱怀疑。但是被莫名其妙拖下了水,任谁心里也不会高兴,方濯肺里难免有点烧,感觉五脏六腑都因此而猛地上升三度。但好歹他还有点素质,没骂人。这倒是让叶云盏瞥了他一眼,道:“怎么不生气,憋住了?”

“人都快气烧了,”方濯说,“那又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就这么去魔教总坛取他燕应叹狗命。”

叶云盏闻言,笑了一笑。随即他摇摇头,将茶杯捏起来,又朝桌子上咣地一放,语气又变得有些生硬起来:“所以,我来,是替我师兄跟你道歉的。”

“啊?”

方濯脖子向前一伸,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啥?”

叶云盏硬邦邦地说:“跟你道歉。”

“谁?”

“柳轻绮!”

这个名字方才如一把利剑骤然劈开了眼前重重迷雾,将方濯从迷沼之中吊着后脖颈倏地提起来,重见天日。他有点奇怪,又有点不好意思,抬手摸了摸鼻尖,欲盖弥彰地咳嗽一声,有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在意:“他跟我道什么歉,又不是他的问题。”

“当然不是他的问题,”叶云盏说,“不过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所以托我代劳。”

方濯抬头朝着叶云盏看去,此刻他这个同龄师叔的表情看上去很不情愿,但是比方才好多了,应该只是郁闷。叶云盏的脸就像一张调色盘,太多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郁闷就是脸色铁青但是眼角向下耷拉着,明显没有精神,与生气时涨红的脸色天差地别。他很少会主动应和方濯的话,此刻却点了点头,嘴角向下撇着就没上去过,说道:

“我也觉得,他何必向你道歉?差点伤了他的人是你,让他腰伤复发的人也是你,为什么他要向你道歉?”

方濯的心跳猛地快起来。叶云盏接着说:

“但是那能怎么着?他就是觉得对不起你。他跟我说是他的恩怨牵扯到了你,结果影响到了你的声誉。反正就是为了这事儿,他想跟你道歉,但是不知道你接不接受,所以由我先来问问你。”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方濯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如太阳东升西落,一会儿停一会儿起,一会儿又光芒万丈,“我不能说接受,因为他的这个道歉本来就没什么理由。他的事,既然已经没有和平解决的可能,那牵扯到别人是必然的。我愿意被他牵扯,不会觉得麻烦或者是被损害了什么,但是这件事情一定要有个结果,应该是我给他负荆请罪才是,他……”

“他当年被人一掌拍下高台没有人接住他导致他直接摔了个瘫痪落下旧伤一直到现在所以当时没有及时拦住你以至于让你在客栈面前丢了脸,”叶云盏不换气,珠子似的吐出来,随即又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不说,那我来说,我知道他因为这事儿最愧疚,但他不愿意说,所以我来跟你解释清楚。”

这话说得快,落得也快,雨点一样从舌尖滚下,又摔到地面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方濯的耳廓像是被风骤然拍了一巴掌,热得滚烫不说,又嗡嗡作响。叶云盏给他说了个长难句,任谁都得想半天才能从里面摘出主谓宾来,方濯也沉静了一番,尽力从中挖出重点,精神却很难从那个词上移开,像是叶脉上的霜花正中央那处最坚硬的部分骤然从中裂开。于是他的大脑对此做出反应,抓住他所认为最重要的地方扯成两半,耳边像是滚过风声,从声带中间细细密密揪出那一声声响,如书页翻过,咝咝啦啦响成一片:

“你说什么?他、他瘫痪过?不,但是雁然师叔跟我说,他只是腰受了很严重的伤,他……”

叶云盏说:“那个人就是我。”

他把头别了去。

方濯大抵听到了自己脑浆落地的声音。

叶云盏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像是被骤然扼住喉咙的麻雀。过了这样相当长得一段时间才说:“我当时……和你的情况几乎一样,提着剑赶去要杀他,并且很长一段时间未清醒,然后……”

“他也是这样,没有对我出手,并且受伤后却跟我道歉了。”

“所以我也不算生你的气,我生我自己的气,方濯,”叶云盏顿了一顿,转过头来,盯紧他的眼睛。他一字一顿地说:“所以我从那时候就发誓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一定要保护好他,因为我愧疚,我欠他一条命,如果不是那时候他没出手,我绝对就死了。”

“可是我一点儿也没做到,我说不会再让他受伤,但是却食了言。他在仁城旧伤复发,而我就在他的身边,一样都没有制止。我是否该生气,方濯?我是否该生你的气、生我自己的气?我肯定是不可能平静的,所以我不高兴,但是你要知道,我发火是因为我未能履行我的誓言,而你也曾经发过誓,是你亲口告诉的我,你说若你拜入观微门下,必然会尽全力保护师尊。”

“这是我让你发的誓,你可能以为这是个玩笑,但是不是的。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但是我要提醒你你说过这话,可你没做到,我也没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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