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一战成名53(1 / 2)

方濯自然是修剑的,只是他修的剑法和振鹭山其他门下弟子都不太一样。

振鹭山一共六把镇门神剑,一把琴,门名便是以这七把神兵作为名字,如雁然门下雁然剑法,灵台门下灵台剑法等。那琴便是德音门的镇门神兵,叫“德音琴法”似乎不太好听,所以一般都称之为德音曲风。而观微门也并非是别具一格,观微剑在此前已经出现过很多次,观微剑法自然也是存在着的,只是观微门下的四个弟子,没有一个人修观微剑法。

因为柳轻绮没学会。源头上直接断了,没人能学成。

这听起来好像很荒谬,但确实是真的,当年柳一枕的师父只有他一个徒弟,而柳一枕又只有柳轻绮一个徒弟,观微剑法想传女不传男都不行,代代相传,代代独苗,本来就有着濒危的可能性,到了柳轻绮这儿,直接灭绝了。故而现在观微门下香火未绝,还算苗苗旺盛,多半得感谢方濯这不要脸的一个个往里拎。

柳轻绮所用的剑法同他人都不一样,似乎是属于振鹭山一派,但是又带着不同于振鹭山的种种影子。观微剑法在诸剑之中是最凶的,当年柳一枕担心柳轻绮过早修习此剑法会陷入走火入魔的境地,所以先教着他别的,打算等他十八岁情况稳定了之后,再传授给他观微剑法。

结果没能等到柳轻绮十八岁,他自己先早早地噶了,自此观微剑法全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个,由此失传。

而作为原本可以掌握了观微剑法、成为观微剑目前唯一主人的柳轻绮,也失去了好大一个装逼机会。

同样的,作为柳轻绮的大弟子方濯,自然也没有那个机会去研习观微剑法。他所修的剑诀一部分研习自观微外门剑法,另一部分则走的是柳轻绮给他的那套,他自己闲的没事干,两者尝试着一结合,反倒搞出来一套貌似比较创新的剑法,虽然两边的影子都带着,是比较明显的缝合怪,但他还是很高兴,大晚上的去骚扰柳轻绮,趴在人家窗户前头,把半个脑袋靠进去,神秘兮兮地说:

“我想了半天,终于给我的剑法想出一个好名字来了。”

柳轻绮瞪着眼睛,困得像个妖怪:“你能想出什么名字来?”

“特别好!你听了,以后保管得求着我给你儿子取名字。”

“什么名字?”

“‘乱七八糟’。”

“啊?”柳轻绮一伸脖子,脸上露出一种十分奇异的扭曲表情,这动作让他看着有点像一条没来得及上岸抻着尾巴扑腾的鱼。

方濯对他的“乱七八糟”剑法很是满意,一段时间天天抱着他这张剑谱不松手,一到演武场就拉着人陪他练这“乱七八糟”剑,扰得人烦不胜烦。可以说,他这套剑诀要是真拿到江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要遭人耻笑,但那剩下的百分之一,就是他这套剑法打出来第一招便翻盘的时候。

那姜玄阳出身灵山明光派,专修长刀,自小便是明光派万众瞩目的存在,手里一把“惊鸿刀”,甚至还是他师叔亲自给他打的。这会儿受了挑衅,心里气不过,又想着自己手中兵器无论如何,也比那柄普通长枪要胜上半分,由此纵身而起,抬手劈下,想着速战速决,也算是给这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谁料刀锋甫一劈下去,刀光横扫的一瞬间,方濯抬手提了枪,一枪柄挡住了他的刀脊。

刀没断,人也没断,姜玄阳好好的,只感觉虎口一震,一股巨大的力量不由分说将他往一侧压去,姜玄阳纵身而起,飞出数尺拉开距离,又回身一翻,稳稳落地,手腕尚且微微震颤,方才那一下耗了他挺大部分力气。

而枪也没断,方濯横枪而战,手指只是轻轻一抬,便将枪托往上一顶,生生将人与刀一同撞出数丈远。姜玄阳没有准备,被他一枪劈了出去,刀背横扫过擂台,擦出一阵火星子来,起身盯着他,沉下了目光。

方濯将枪往手里转了一圈,回忆着曾经看到过的人家耍枪的姿势,有样学样,收了个挺帅的势:“再来?”

姜玄阳不必他提醒,刀尖在地上轻轻一滚,随即提刀跃起,再度纵劈而来。方濯原欲故技重施,横枪于身前,做好了再度将其挑飞的准备,但是姜玄阳也在此前的切磋之中吸取了教训,刀锋似是从头顶劈来,却在即将落下的瞬间改了方向,一刀砍向方濯的侧颈,而同时探出一掌,直冲着方濯胸口而去。

这一掌带着凛凛掌风,丝毫不曾放一点儿水,方濯来擂台赛前可不会知道还有这号人物在这等着他,他俩在对视之前也不知道这场邂逅非但不情意绵绵,反倒还剑拔弩张,他自然是没什么概念去戴护心镜的。他不敢硬顶,一枪隔开姜玄阳砍到他脖颈一侧的长刀,另一只手骤然提起,运了掌风,啪地同姜玄阳面对面地撞上。

这下才看得出来双方的本事,姜玄阳没收劲,方濯自然也是不可能为他让着什么的,掌心相对的瞬间,就好像一股热火窜进躯体之内,登时烧得五脏六腑都灼热起来。

此掌骤对而即刻分开,方濯后退两步,以枪尖顶住地面,心里暗暗一念:“高手。”

他不再敢掉以轻心,知道这姜玄阳绝对比他那第一下试探得要厉害得多,速战速决自是不可能,但也不能让他抢占先机。姜玄阳使一把长刀,无论是横扫还是纵劈,他都可以在几步之外的距离出招,若现在当真用的是剑而不是枪,又被他争了先手,能否近身还真不好说。

他这边暗自里迅速做计划,姜玄阳那边也不好受,方濯这一掌也是未曾收敛力量的,掌心像是被一只大理石墩子横冲直撞而来,连带着掌纹都一起嘶嘶叫着痛。两派之间山高路远,掌门之间又彼此不熟,要想举行联谊没那个机会、也没那个理由,故而是振鹭山无法研究明光派武学,明光派也无法看出振鹭山分毫。

但好就好在振鹭山家大业大,共分七门,每门有自己不同的打法,不似明光派,从上到下统一修习一套刀法。方濯以前曾经听派中几个博学多识的师兄师姐提到过,说这明光派之所以能只靠一套刀法就跻身修真大派,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其团战确实是上上之流。明光派武学确实单一,但单一也有单一的好处,人人遵从一套武学流程,结阵的时候往往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威力。凌弦与那兄弟二人便是明光派拿手团战的一个代表,之所以被顾清霁和祝鸣妤破了,只是因为她们两个恰好也正是武学上的搭档,同属于一套剑法,又整体实力比这兄弟三人要强劲许多,故而擂台赛结果并没有什么悬念。要是放了别的人上去,同明光派这一套打法对上,孰胜孰败当真说不定。

方濯枪尖在地上蹭了一蹭,随即他身形微沉,一抬手将长枪提了起来,那枪尖便如一条蛇一般直冲着姜玄阳而去。姜玄阳提刀挡了,手上动作快如闪电,要去擒方濯的枪杆,却突然感到面前一凛,似是将有一拳而至,姜玄阳便放弃了去捉他的枪,侧身躲过,却突然感觉到那拳头软绵绵地蹭过他的侧颊,一朵云似的一升一提,接着那枪杆再度被方濯擎到手里,双手紧握住长枪,枪尖微抖,几道寒铁似的冷光目标明确,枪尖尖锐,便要去攻姜玄阳下盘。

姜玄阳吓了一跳,下意识便先要躲,急急后退数步,可躲的频率却不及攻击,方濯朝他下盘猛刺数道,一枪比一枪凶悍,浑似要将人家一条腿捅穿一个血洞似的。姜玄阳大部分精力都落到了下盘,只来得及躲了几枪,眼睛紧盯着那枪尖动作,从纷乱复杂的攻势中暂且找出一点勉强的规律来,正欲找准机会一脚挡上、出刀格挡,而方濯却又趁其不备再度双臂发力,骤然便捅向姜玄阳的喉头。

姜玄阳毫无准备,他也许是知道方濯将要在招式之中耍点小花招的,可时间太短了,也难供他在那几息的攻势之中就预判到方濯的下一步动作。那枪尖寒光凛凛,只瞬息之间就到眼前,姜玄阳当机立断,仰身避过,那腰硬挺挺地往后一折,又极为迅速地起身,刀锋宛如一道山峰的脊背,劈了一把阳光,眼神在这短暂的战局中盯紧了方濯的腰眼,上半身还没来得及完全直起,刀锋就已经横扫而出,直冲着方濯腰眼而去。

方濯却骤然提了一条腿,以一个滑稽的姿势转了个圈,一脚踏到姜玄阳背后,顺势一掌,将其拍出数尺之外,掀起一阵尘土。

姜玄阳反应迅速,虽然被方濯背后劈了一掌,但却还是即刻间便做出了对策,一手抓住擂台栏杆,刀柄抵于地上,借此停了冲势,不至于让自己摔下擂台,随即一回身。

方濯正看着他笑。他的额上也覆了一层薄汗,手掌紧紧握着枪杆令自己站立在数尺之外,嘴唇因为方才的发力与切磋而微微有些发白,此刻正微笑着看着他。

“阁下刀法娴熟,习得明光派武学绝学,出招悍然,反应迅猛,在下佩服。”他笑眯眯地说,“为了表示尊敬,在下左思右想,决定让您三招。”

他声音不大,但却足以传遍整个观景台,当即四下一半哗然,一半寂静,数双眼睛目睹了此般天高地厚,却又津津有味地等待着,将看此等“不知天高地厚”与“初生牛犊”的对决。

姜玄阳的脸色本来就阴沉,如此一来更像是被人泼了一层泥水,半张脸都肉眼可见的黑了。振鹭山那头还在喊,只作是给大师兄撑场子,可方濯一说这话,声音也渐次消弭下去,廖岑寒与唐云意嘀咕两句,当师兄的拍了师弟的后背一下,似乎要催着他去做什么,可却半途被柳轻绮的声音所截断了。

“你们怎么不喊了?”柳轻绮有些意外地看向弟子们的方向,“现在才是给你们方濯师兄讨面子的时候,怎么,一个个突然变成哑巴了?”

几个弟子彼此与彼此对视一眼,面面相觑。随之唐云意第一个贯彻落实师尊的指示,一口将螃蟹塞到嘴里,连嗓子都不必清一清,白着喉咙又哇哇叫起来:

“大师兄加油!”

廖岑寒紧跟其后,此刻他脸上那不安的神情已经消失了:“大师兄上!大师兄牛逼!”

这几个弟子听出了柳轻绮的弦外之音,也不再有其他的顾虑,当即场上又掀起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大师兄”浪潮。云婳婉在他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草草看了擂台一眼,便转头冲柳轻绮笑一笑,道:“这话倒是狂,也是你教的?”

“我?我可没教,”柳轻绮道,“他今天所得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决定的,我嘛,不过就是他这些年来推波助澜的一个,上不得什么台面。”

“这话说的,我就不信阿濯没有半点模仿过你的做派,”云婳婉笑道,“他当真什么也不知道?”

柳轻绮像是突然被触碰到哪个机关,眼睛一瞪,“啊”的一声哀嚎出来。他拿扇子一挡眼睛,整个人顺着轮椅往下一滑,好像要把自己埋进地底似的,低声哀求道:“师姐,放了我吧。”

“干嘛要放了你?”云婳婉意味深长地看他,“你当时可有段时间都成了修真界的佳话呢,这么好的事情,你也不跟你徒弟多吹嘘吹嘘?”

“陈年旧事,又因何再提?师姐,真的,你要是再多说一句,我马上就从观景台上跳下去以身殉道,让你看看血是绿的还是红的。”

柳轻绮耷拉着脑袋,看着已经快要哭了。云婳婉哈哈笑出声来,却也当真放了他,不再提起这些陈年旧事,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膝盖,转眼又看向擂台。

二人之间并没有等多久,方濯的那句话彻底激怒了姜玄阳,如果说他之前尚有试探方濯实力的意思,现在却就是实打实的仇人之间分外眼红。前三招确然是让了,姜玄阳提刀劈来,方濯手上转了一圈枪杆,两刀挡了,一刀旋身而避,便只见得擂台上掀起一阵渺渺尘沙。二人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似龙蛇相争,长枪与刀锋彼此碰撞又骤然分离,在看客的耳廓尚未消散那枪尖嗡鸣声之时,金属相撞的声音就又萦然耳侧,令人忍不住打一个寒颤,从头到脚出一身鸡皮疙瘩。

方濯在此之前其实没有经过系统化的枪法练习,他是主修剑的,柳轻绮又不怎么在他武学练习上上过心,大部分兵器的使用,都是自己琢磨或者是从倾天门学来。倾天门门主解淮对于兵器的认知若称为天下第二,则无人可称之为第一,倾天门下也是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方濯平素里便经常往那边跑,一撞上人家练武,他就乖乖到一边去看,边看边记,边记边琢磨,有时候手痒了,还上去跟人家对两局,要么是把人家一下掀出演武台,要么是被人家一枪一剑顶住要害,被逼到演武台边缘,正欲反击时一个重心不稳,大头朝下摔了出去。

解淮喜欢他这种倾心于武学又积极向上的弟子,由是虽然不说,但格外欢迎他。可倾天门再怎么给他开绿灯,方濯到底还是观微门的弟子,学不得解淮的全部武学,故而大部分兵器还是靠他眼观所得,自己闷在屋里对着一本枪谱棍法一遍遍地研究,有时便从夕阳西下一直看到天光破晓,便这样过了一夜。

也正因为如此,姜玄阳劈刀而上,两人站在一起,却又叫方濯一枪顶上他的肩膀,抬脚似要踹向他的小腹,二人目光交汇之间,浑似即将撞出熊熊火光。姜玄阳咬牙切齿,目光一座高山似的起伏不定,鼻尖蓄了一层细汗,口中道:

“你这是何方的打法?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那一脚让他给躲了,回身提掌便上,方濯也不贪那一下,脚底扎入擂台之中,就此骤然一拧身,以枪杆对他那一掌,抬手成点穴状,又要去碰他的脖颈之后。他喘着气笑道:

“你当然没见过,这是我方家自己的打法!”

“你这枪法总该有一套名字,”姜玄阳一手擎住他的手腕,可尚未抓牢,便被方濯一横手掌错开了。随即胸膛之上骤然贴了一拳,这一下用了大力气,一道凛凛拳风尖刀似的将姜玄阳横穿而过,整个上半身一耸,肩膀随即被方濯推了一掌,借势将他横拍而出,险些便要落下擂台。

姜玄阳在原地滚了两回停下,刀柄直入地底,又很迅速地爬起来。两人对击数掌,方濯已经差不多摸清了姜玄阳的路数,可姜玄阳却目前对于方濯依旧算是一无所知。如果二人的对决将会在大屏幕上展现,那么便将发现方濯的攻势其实确实是杂乱无章的,与姜玄阳的路数有着天壤之别。

个中理由自然也是显而易见。姜玄阳只修刀,而方濯修剑不修枪。他所有的打法都只自己随心所欲琢磨出来的,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不必考量这一招是否需要收势,也不必去想按照枪谱这样抵御接下来又将作何打算。他不是那么懂,就变数无数,又不是那么了解明光派的刀法,便又有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勇气。他和姜玄阳的切磋之中几乎没怎么躲过,所有的招数都是实打实地用两只手臂硬生生地撑下来,手指在枪杆的磨砺之下已经有些发红,掌心牢牢贴蹭于长枪之上,额角淌着汗,也是耗费了极大的功夫。

他微微一笑,放了点儿声音道:“你真想知道?”

姜玄阳一把将刀提了出来。他突然又不想知道了。

可方濯不给他反悔的机会,提枪迎上,二者砰得一声碰撞到一起,却不妨碍他口中笑道:“这套枪法叫‘胡说八道枪法’!”

他又将枪一压,趁着姜玄阳侧身躲避的动作,一掌拍上他的手腕,两人手上对了两招,方濯使了个虚招,看似要去点他小臂,动若雷霆。姜玄阳当即立断,一扭手腕,手上是与方濯相错而过,可却正着了道,方濯猛地提枪而上,如夜歌刺月一般直取他的脖颈,姜玄阳只来得及一侧头避过这致命的一枪,可却在即刻间,一枪尖便压在他的肩头,登时有如泰山压顶,方濯双臂肌肉骤然一紧,手背青筋横起,猛地便将他的双膝压软了。

方濯一拧身,单手执枪,将那枪尖又往下压了两分,另一只手抹了一把额发,笑道:“这一招叫‘瞎编乱造掌法’!”

姜玄阳怒道:“我看你便是胡说八道、瞎编乱造!我拿阁下当对手,可阁下却将我做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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