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知道燕应叹到底是谁42(2 / 2)

“……哦,师尊。”廖岑寒微微一笑。

“我亲爱的二徒弟,”柳轻绮也微微一笑,“看不好时间,就是这个下场。”

廖岑寒举起双手向天,扥起脖子来,悲愤万分地哭嚎一声。这声惊天动地,魏涯山瞧着他都忍不住笑了,转头对柳轻绮说:“师弟,你这就有点过分了,看给孩子吓的。”

“是啊。”廖岑寒哭哭啼啼地说,“师尊,你看,脸都吓绿了。”

他掐着自己那侧脸给柳轻绮看,柳轻绮无动于衷,拿舌头微微一顶侧颊,百无聊赖地说:“以后观微门也不许捏脸。”

廖岑寒猛地一闭眼。屋外传来一阵猖狂的大笑声。

柳轻绮头也不抬:“你也一起走。”

屋外笑声顿止。柳轻绮说:“以后观微门下也不许笑了。”

外面传来方濯一声意想不到的极大声音的疑问。廖岑寒站在门口,大仇得报,哈哈大笑两声,又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方濯在门外又惊又怒地大喊:“又关我屁事!”

“滚!”廖岑寒转头便冲他吼回去,回头一瞧,魏涯山的目光已经犀利了起来,明显是对他俩那“粗鄙之语”开启了自动甄别模式。眼看着掌门抬起手似乎是要招他,连那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做的天赋异禀的嘴唇都有开启的征兆,廖岑寒一瞪眼,冷汗直冒,忙哼哼两声表示告辞,左脚绊右脚忙不迭地出了门,一眨眼就溜了。

随之门口传来两声呜哩哇啦的叫喊,响炮似的一炸,接着便迅速远去。屋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柳轻绮虽然没死,但一直很享受这种死人一样的平静,往后一仰,便顺着枕头躺下去。

魏涯山坐在一边看了这闹剧全程,笑容一直没收过,只听见方濯和廖岑寒的粗鄙之语二连击的时候,他才微微板了脸。其实他是个脾气一直不错的人,对待弟子,总是比想象之中要更宽容。这也导致了振鹭山上下其实多的是这种无法无天活力四射的年轻小弟子,而他作为新一代的前辈,瞧见这种欢天喜地的气氛,自己心里也高兴。

他抬手替柳轻绮拉拉被子,笑道:“你门下这几个弟子倒是都活泼,爱闹腾,挺好。”

“好什么,”柳轻绮淡淡地说,“闹死了。”

“闹点儿好,你这门里该热闹点儿,到时候年末山上举办迎新除旧联欢晚会,你可得让你这几个出个好节目。”

“除旧迎新,哪有把除旧放后面的。”柳轻绮有些无奈地一笑,对于出节目一事,他倒是不置可否。这几个小的各有各的见解,完全用不着他操心,反正到时候出的节目不是让半个振鹭山眼前一黑就是让整个振鹭山眼前一黑,柳轻绮从来不担心他门下乖徒令人掐人中也救不活的能力会使他失望。他倚靠在枕头上,便以这个姿势瞧着魏涯山。他们师兄弟几个向来和睦,由是柳轻绮坐着躺着倒立着跟魏涯山讲话,都不会被说什么。只此刻那当兄长的会伸手过来拍拍他的背:“小心脖子。”

柳轻绮一声不吭地摘了他的手,照旧躺在那儿。他那刚睡醒还有些模糊的双眼此刻已经清明了一半了,盯着魏涯山看的时候,这是一种无意识的审视。他开门见山:

“掌门师兄,你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魏涯山笑着说:“什么事?当然是想请你劝劝婳婉,别叫她下次出门再花这么多钱——”

“得了。”

柳轻绮一抬手,出溜一下滑进被子里:“你走吧。”

魏涯山的手停顿在半空。阳光从窗缝间漏进来,映在柳轻绮的被子上,就好像一把金剑一般将他一劈两半。魏涯山实则有着一副很温和的样貌,只是平常被他那啰里啰嗦的话术所掩盖了,大部分人瞧了他,第一反应就是跑,生怕被逮住站在原地叫唾沫给淹了,再柔和的一张脸因此也是温柔的豺狼虎豹。要放平常,就柳轻绮这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魏涯山早就拉着他给他讲上两个时辰的大道理,从春秋战国讲到天下一统,从经济发展讲到科技飞跃,也许他的话题将会涉及到宇宙产生的根源——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但此刻不可,他吃了闭门羹,坐在原地,却好似一个哑巴一样。柳轻绮用被子将自己遮起来,像个鹌鹑一样一句话也不讲。魏涯山将手落在床上鼓起的那部分,他说道:

“你别怪师兄。”

魏涯山说:“你不能去。”

被子里无声无息。

魏涯山将手摸到大概是他头的位置,轻轻拍了拍。他说:“我知道你怪师兄,但是你不能去。燕应叹他在挑衅你,你要是去了,便是中了他的计。”

柳轻绮淡淡地说:“他不是在挑衅我。他只是为了我告诉我他还活着。他只是为了提醒我。”

“他想杀了你的。”

“我比谁都清楚他想杀了我。”

“所以你更不能去了,他会在甘棠村等你,你一旦赴约,他就会想方设法在那儿杀了你。”

“不。”柳轻绮从被子里钻出来,他平躺在床上,一双眼睛静静地盯着房梁看。

“你不了解他,师兄,他不会这时候杀我,”他慢慢地说,“他根本就不会来。”

魏涯山深吸一口气:“轻绮……”

“燕应叹回来了,第一个告诉的人就是我,至少说明他没有再挑起一场大战的意愿,至少这天下目前在他杀手名单里的人只有我。”柳轻绮打断他的话,他闭上眼睛,想了一想。

“这是好事。就算出了事,死的也只会是我,燕应叹大仇得报,若他还有点良心,别不会为难其他人。”

魏涯山叹口气:“他曾经便带领过魔教屠戮修真界与寻常百姓家,你怎么还能认为他有良心呢?”

“他便是没有良心的,大师兄,你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柳轻绮长吐出一口气,慢慢地坐起来,手指轻轻抵上自己的眉心。他累极了,连声音都带着些哑,只能这样缓缓地说道:

“燕应叹,穷凶极恶,不讲道理,没有良心。他将私人仇恨变成全天下的灾难,不惜用两方的那么多生命去为他与我师尊的私仇陪葬,就在我师尊提出来要与他单独决斗的时候,他却又拒绝了,他并不在乎我师尊提出来的任何解决方法,他也不在乎自己是否已经报了仇。他只在乎自己是不是出了气,是不是杀够了人,是不是已经让全天下都知道他的威名,他只在乎这个,人命这种东西,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可是,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这样就连魔教都知道他到底有着什么本性的人,却被修真界几个门派的长老暗自处决,所谓的尸体,便是几块骨头,贴了燕应叹的名字便昭告天下,说他已经死了,而现在,甚至已经在修真界中无法再听到他的名字,他死了,就好像消失了一样,那场大战也好像一起消失了一样。你别说云意了,就连阿濯都不知道燕应叹到底是谁,大师兄,”柳轻绮盯着他的脸,表情很平静,眼神却一寸寸冷下去,慢慢地说道,“你难道不觉得这件事情太荒谬了吗?”

魏涯山垂了眼,避开他的目光,不再看他。

柳轻绮接着轻声说道:“他们忘了,好,他们爱忘就忘,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尝试忘过,但是大师兄,我忘不了,因为死的是我师尊,不是他们师尊。现在这个燕应叹,如果说他是假的,我根本就不会相信。他死了才是不可能的,师兄,他根本不可能死。修真界想让他死,但是让他死不了,燕应叹永远在这样的修真界死不了。”

他说着话,便轻轻笑了一下。这笑容是无意识的,若是理智一些,压根称不上是微笑。那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判决。窗外阳光普照,窗内却沉闷得令人发慌,柳轻绮冷静了一会儿,那难以自已的抑扬的语气也随之平息了。魏涯山依旧一句话也不说,这以往最以长篇大论出名的演说家此刻却丧失了所有的天赋。柳轻绮看着他,半晌,也叹口气。最后他说:

“师兄,对不起。不敢冲你发火的。”

魏涯山摇摇头。他拍拍柳轻绮的肩膀:“好好休息。”

柳轻绮有意冲他笑笑,气氛却很沉闷。魏涯山沉默一会儿,最终还是说:“你若是想找他,便跟师兄讲,不要自己去,我会派你师弟师妹跟着你。”

“没必要,”柳轻绮有些无奈地笑了,“我不会去找他的。我去找他干嘛?目前还没有找死的打算。”

魏涯山也笑着叹道:“说的好,可一天到晚闷在床上又何尝不是一种找死的行为。”

柳轻绮被他逗笑了。他伸出胳膊,懒洋洋地抻了抻,觉得四肢百骸都顺着展开一个维度,又一把扇子似的开开合合个不停。他若有所思地说:“是该下去走走了。”

魏涯山说:“别下山。”

“放心吧,我,”柳轻绮的目光顺着窗户钻出去,一根柳枝一样软绵绵地落下,又不动声色地起了身,“我不去。我还没活够呢。大好河山还未踏遍,谁稀罕去看他燕应叹?”

魏涯山说:“你还想走遍大好河山?”

“是呀。”柳轻绮转头瞧他,“不行吗?多宏伟的愿望,行万卷书,走万里路,师兄,怎么,你不支持?”

“行是行,好是好,我支持你,你干啥都行。”魏涯山谨慎地说。

“就是……你能自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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