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这喝药多是一件美事啊35(1 / 2)

方濯今日本是有打算的。他前两日都有事,第三日好不容易闲下来了足够的时间,终于准备起身去万剑峰。在花岭镇之上的种种危机令他现在想来都背后直冒冷汗,知道自己这把剑就算再怎样注入了大爷的心血,真面对上难以遏制的危难实在是派不上用场,最后还只有逃的份,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他走出院子,今日新换了一身衣裳,本来就身姿挺拔,如今看来更是一副器宇轩昂模样。这会儿还早,振鹭山除了几个提早去复习早课的弟子,路上基本上瞧不着人。振鹭山内门弟子基本上都穿白衣,但是管制也不是那么严格,若不是须得证明身份或者是要参加大集会,穿自己的衣服也未尝不可。

方濯本想着今日只是去万剑峰,换不换衣服都无所谓,便挑了一件之前在山下随手买的成衣穿了,套在身上才发现身量似乎又增了一点,由于当时正好是因为贴身合体才买下的这件衣服,如今穿着,似乎也总觉得有点小了。他还觉得有点奇怪,按理来说这个年龄的男孩似乎也已经不再应该长高,就算长,也只是落一点轻微的幅度,他却不同,好似扒紧了长高期最后的夕阳红一样,蹭蹭蹭往上猛窜,原本在同龄人中便算得上是佼佼者,跟几个内门弟子比过,不上不下的落个相等,如今一来,再相比一次,孰低孰高倒真料不定。

方濯站在原地,伸出胳膊比划了一下,有些犹豫要不要回去换一身。振鹭山弟子少下山,主要是因为山道太长、人人都懒,因而有接任务下山归来的,往往都会捎上一麻袋的东西。方濯算是下山下得比较勤,每次出门都得拿着一只本子将所有要带的东西记下来,到头来自己想添置什么,倒就因实在没手而放弃了。怪只怪那些东西实在是难符常理,糖葫芦、雪团子、麻薯之类的东西还算正常,一把长刀、三把折扇或者是半包宣纸之类的也能理解,可一只日晷、一个半张床大的罗盘(小一寸都不要须得原货退回)、一张可以放下几十个人一起吃团圆饭的红木桌子、一缕山下清新璀璨温柔淡然草长莺飞红情绿意流年如旧爱如潮水的风……更何况提出最后一个诗情画意的要求的人此时此刻正在身边。

“哟,大师兄,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声音是从树上传来的。方濯眼睛抬也不抬一下,随口道:“这算早?一天到晚睡成一副猪样,这你满意了?”

上面哈哈两声,随之树叶一晃又一晃,窸窸窣窣间露出一段人影来:“大师兄,你今日这是吃火药了不成?怎么这么凶啊?”

“对待你不凶两下,你可不知道天高地厚。”方濯扯了扯袖子,决定还是回屋换一身,离开前瞥了一眼树上,说道,“赶紧下来,天天蹲树上,也不怕蚊子把你给吃了。”

那树影便婆娑两下,枝叶里很愉悦地笑了两声,轻盈地跳下一个人来,正巧踩在影子里。正是观微门的二弟子廖岑寒。他只比方濯小一岁,在二人还未成为内门弟子之前,方濯就与他关系最好,两人纠纠缠缠互相扯皮扯到了十**岁,又推推搡搡阴阳怪气到了观微门里,被柳轻绮一只手一只耳朵扯了一回,便就好像顺了毛一样,在他面前都老实了。

廖岑寒在方濯面前从来是有剑就贩,没剑也要想方设法自己打出一把来,刚从树上跳下来,就又窜到了人家卧房前边,手撑着窗户往上一跃,便落到了他房间里,屁股往后一移,大摇大摆地坐在了窗台上,翘起了二郎腿。

方濯头也不回:“窗户底下有坛酒,别踩着了。”

廖岑寒笑道:“我就踩了怎样?”

“你敢踩一脚,我就把你的头拧下来泡酒喝。”

廖岑寒撇撇嘴,将腿往旁边一蹭,尽量远离了方濯所谓窗户底下那几坛酒。他坐在窗户上,正好挡住了外来的阳光,仅有几缕顺着身侧跳进来,落到方濯的后背上,显露出几条少年人棱角分明的肌理。

方濯跟他认识的久,羞耻心近乎于全然没有,当着他的面也不觉得害臊,大大咧咧地光着上半身就去衣柜里面找衣服。廖岑寒的目光在他身上百无聊赖地划了一圈,在临近肩膀的位置横了一道伤痕,是某次训练的时候出了意外所留下来的。他盯着那道已经愈合的长疤盯了一会儿,随之移开了目光。

“哎,师兄,练得不错呀。”

方濯从鼻子里哼笑一声,衣柜底下拽出来一件黑色衣裳。

两人一同走出屋子,迎着阳光站定,廖岑寒将手臂抱起来拢在胸前,颇为惬意地吹了声口哨。

“你来什么事儿?”

“我还想问你什么事儿呢,走这么急,”廖岑寒说,他不知道从哪儿摘了一片草叶叼在嘴里,闻言斜了眼睛看他,“你不是说要陪着师尊一直等他休息好吗,怎么着,你这是要下山?”

“我去万剑峰,剑该换一把了,”方濯微微皱眉,“师尊怎么了吗?”

廖岑寒说:“没怎么,若你今日有事,那便我代劳。”

“也行,”方濯拍拍他的肩膀,“若是师尊问起,就说我去万剑峰了。”

“我不,我就说你到山底下约会小姑娘去了,”廖岑寒咬着草梗一笑,目光中流露出些许明晃晃的不怀好意的情绪,“看你回来招不招骂。”

方濯一脚踹上他的屁股,笑道:“滚吧你,再说下去,祝你一辈子见不着你的瑾姑娘。”

廖岑寒捂着屁股哎哟一声:“把师尊和瑾姑娘比,你真行!”

“哎你!”

方濯无意之中被戳中了心事,脸上啪地一烧,心脏漏跳了一拍,下意识有一种被戳穿了秘密的尴尬涌上心头。廖岑寒哈哈大笑起来,他自是不知方濯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是一瞧这大师兄被他拿了一把,无论怎么着心里都高兴,含着草梗一跃三尺远,趁着方濯一脚还没踹过来,呜哩哇啦地便跑走了。

这头送走了廖岑寒这尊大佛,方濯便起身打算前往万剑峰,这儿离着万剑峰挺远,就算御剑,也得飞上半盏茶的时间。再加上到了那儿得先登记,哪门的弟子为何而来修习怎样的剑术适合怎样的剑,那边都得一一验实清楚了,你才能进入万剑峰,去寻找最适合自己的剑。

方濯手里提着那柄剑,沿着山道走了两步。廖岑寒方才的话还凝聚在心头,只一句无心之语便叫他心烦意乱,想先自己独自走会儿,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他。

“方濯!”

“方濯!”

第一嗓子他没听见,直到第二声猛然在耳边炸响了,他才如梦初醒,转头一看,一人手里捧着书本,正朝着他含笑走来。

“安之。”方濯连忙停步,冲他行了个礼。

“喊你两声你才听见,想什么呢?”裴安之笑着走到他身边,他手里抱着书不方便行礼,便冲他点了点头。

“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罢了,不足为提。”方濯顺口糊弄了过去,这事儿要能叫裴安之知道,还不如叫他现场直接表演自戕。

二人行礼过毕,便难免一同走一段路。裴安之是为了给掌门送书才这个点儿起来,正巧碰到了方濯,又一部分顺路,出于礼节,便问道:

“听闻观微师叔前几日在花岭镇受了伤,如今正卧床修养,现在怎么样了?”

“也没有受到皮外伤,只是强召观微,如今有些脱力,多躺两日就好了。”

方濯简单将事情给他讲了一遍,其中细节有所隐瞒,也不是他不想告诉裴安之,而是在此之前他就已经给魏涯山和各个师叔全都兜着圈讲了个遍,又回复了不下三十道问题,甚至还是车轱辘话,早就心衰力竭,自然也就没什么精力再跟裴安之重复一遍了。

裴安之是与方濯同在一届入门之战之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本身便喜爱琴棋书画,颇为风雅人物,在入门之战博得第二后,便拜入德音楼澜门下。两人原先在外门时由于兴趣爱好不同,故而并不是很熟,入内门之后更是拜了不同的师尊,再少有交集,顶多也就集会聚头或者是路上有缘碰上,便说上两句话,可再怎么说,也难掩二人之间因熟悉的陌生感而产生的尴尬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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