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跨文化交际24(1 / 2)

“总而言之,事情就是这样,我误导了一对青年男女不小心摘了树上的果子,从而让他们明白了光着身子在树底下跑来跑去并不是那么文明。也许‘文明’这个词也有失偏颇,不过也就这样了,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想必用错一两个词也不会有多少人苛责。你觉得是不是这样的?如果让你的朋友和亲人都□□地在大街上奔走嚎叫,也许你立即就会被吓死吧。我听说过你们东方的文化,你们往往会将这些东西视为完全不可触碰的存在。虽然它确实存在,但你们总想从中窥探到一些本质的东西,但是可能这些东西完全没有本质,不过这也并非是我所能说清的。”

“我唯一能确信的就是,你和那一对青年男女也许陷入了同样的误区。无知和装作无知在显象方面并没有什么大的差别,可能在某种程度上你比他们还要更虚伪一点。人们都说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好吧那就当做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反正人们都是这么说的。你的祖宗——也许可以类比于你初次降生到这个世界上一样都是无知的。如果你保持着这样的无知一辈子,那你一辈子都会很开心。只可惜人不能永远无知,所以你做了这个梦,你已经很聪明了,可你一定要装蠢,所以你才会在梦中梦到我,尽管可能我并没有进入你的视野。”

“这就是我要说的。”蛇顺着墙往上攀了攀,说实话,它可能是觉得有点热。在地势平坦的中原很难见到这样的眼睛,那些方脸的皇帝很长一段时间都将这种眼睛视作为虎视眈眈的异族。如果把蛇也归为一种异族,那么也没什么不对的,没人会赞同蛇也是人、或者人就是蛇的观点吧。

之所以发表对此的言论,是因为接下来打算以此句来作为对蛇之前言论的开脱:如果它是一个人,那么说一个刚刚与它落座不过一刻钟的年轻少侠“虚伪”就太不礼貌,又或者有些言过其实,它又没跟他一起生活过,又怎么就能认定他就是一个虚伪的人呢?但如果它是蛇,那么一切就都好解释了:它是蛇,它的话全是仰仗于那一双扁平的、尖锐的、冷酷而琥珀如虎视眈眈的异族的眼睛的,这又有什么好苛责的呢?

因而,我们也可以借此来说明为何方濯当时并没有羞愧或者是恼羞成怒:他沉默了下来,坐在对面一声也不吭。蛇向他简单讲述了一下自己的故事,明显方濯并没有听懂。而且人本也不应相信自己梦中所听到的信息,只可惜接下来这梦境的使者说的还是有些用的。所以他没说话,在想。想了很久,没想明白。

“我不是很明白,”方濯说,“你说的那一对男女,他们为什么……”

蛇哦了一声,洗耳恭听:“你说。”

“不穿衣服?”方濯虚心求教。

蛇原本缓缓在地上游来游去的尾巴突然顿了一顿。它扬起头,虽然很难摆出表情,可这突然的停顿让方濯觉得它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你看我像蛇吗?”在短暂的安静之后,蛇说。

方濯连连点头。

“这就是答案,”蛇说,“没什么好解释的,他们就是不穿衣服,就好像你是个男的然后你还喜欢你师尊一样,就好像你喜欢他但却又不敢跟他说一样,就好像你压根不敢跟他说但是却在梦中打算与他永结同心一样,这些事情既然你没办法解释,那我也没办法解释,就是这么简单。”

说话的时候那烧饼就在嘴里吐啊吐的,方濯一边盯着看,一边忍不住想道,要只是论你这烧饼舌头,真说不准有人就是坚定不移地相信你不是蛇。

而是个烧饼精,长成了蛇样罢了。

蛇跟他说了不算久,但也没那么简易,所幸它再没有吐出兔子来过,不然这间屋子估计都能变成红眼睛兔子窝。方濯难说想不明白,他只是没听懂,这条蛇就好像并非与他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一样,说的明明都是人话,可凑在一起就是一个字也听不明白。

但有件事他搞懂了:如果没有他对柳轻绮的情谊这般诡异、而又无他这样的纠结不清和优柔寡断,这条蛇可能压根就不会出现在这个幻境里。

这是他那个三年前面红耳赤无以为报的梦境的完整情节,如果在梦里的他再往倾天门这边走走,就能瞧见这条趴在池子底部半死不活的蛇。这条蛇可能就会跟他说点儿什么,或者只是吐着那条烧饼状的舌头往外推兔子。那兔子可能跑着跑着就变成烧鸡或者是烤鹅,这块水池也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变成了一只倒扣的海碗,把他扣进去的一瞬间,又变成一块敞了帘子的天幕。在梦里一切都是有可能的,你可以不当真,但最好也不要做的太假。

方濯半信半疑地起身,根据他与蛇的口头邀约来看,他已经完成了蛇的乞求。蛇吐了吐烧饼,游出屋子。后背上的花纹在烛光下明明暗暗映出几道昏沉的颜色。

“那是我师尊。”

方濯给它介绍柳轻绮。柳轻绮躺在床上,依旧是无声无息,但脸色似乎已经好一些了。

“很快你们就可以出去了。”蛇若有所思地说。

方濯转头看着柳轻绮,握住了他的手。他如今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掩盖内心的紧张与不安,蛇游到他身边,伸出头去碰了碰柳轻绮的腿。随即它说:

“其实你应该跟你师尊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

“说清楚你该说的,”蛇说,它那双竖着的瞳孔在盯着柳轻绮胸口那个血洞的时候似乎柔和了一点,“你能骗得过任何人,可能也能骗得过你师父,不过你不能骗你自己一辈子。”

“我自己也不知道。”

方濯知道它说的是什么,但下意识的,他还是驳回了。

“你不可能不知道,你不知道就不会做这个梦,”蛇说,“就不会遇到我。”

屋内再度陷入一片短暂的寂静。方濯握紧了柳轻绮的手,手上力气越大,他越感觉到自己在这间屋子无地自容。

在柳轻绮面前,蟒蛇好歹还给他留了点面子,没有说明到底是为了什么。只在方濯再度架着柳轻绮的手臂把他扶起来、要往外走的时候,蛇冷不丁在身后开口了。

“如果你想和他一起在床上的话其实也没什么的。”蛇挤眉弄眼。

方濯觉得自己可能应该要生气,或者是震惊,或者是不好意思。

但事实上他什么都没有,反倒觉得有点想笑,可能是这种话在他的认知之中尚且太荒谬了。

“别装作看不见你必定要面对的,也别打算让自己在一个人必须要经历的事情之外得到什么好的名声。”蛇接着说,它游到屋子外面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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