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煎饼果子与一家好客栈7(2 / 2)

方濯说:“师尊,我帮你梳起来吧。”

“哦,谢谢你了,”柳轻绮说,“可是我要沐浴,你帮我再梳起来干什么?”

方濯诚恳地说:“这不是徒儿看你白日里头发实在是糟乱,还以为你散开头发是想重新梳理呢。”

柳轻绮手一顿,面上浮现出某种尴尬的茫然来。他愣了好半晌才想起来拿起镜子看一眼,刚把头凑过去就看到了头顶一团打结的头发鼓出一只角来。他有些尴尬地说:“哎呀。”

方濯站在一侧,毕恭毕敬。柳轻绮左看右看,透过斑驳的镜面观察自己头顶。他又说:“哎呀。”

柳轻绮的头发其实打理得不错,虽然他懒得要死,但是在外表方面好歹还是费了一番心思。方濯将目光移到桌下的那一堆行李里,猜测到里面想必放了不少得需柳轻绮沐浴的东西。转头再看柳轻绮坐在窗边拿着镜子,浑似变成一只木头一般默不作声,当即移走了目光,心中默念三声,一二三——

“逆徒!”

柳轻绮暴怒而起,啪地一声跳起来,抄起镜子作势就要往方濯头上摔:“为师就这样出去溜了一天,你却连个屁都不放,罔顾伦理,其心可诛!”

方濯一侧身,熟门熟路地躲过了他的这一攻击,甚至还往后退了两步,伸长胳膊一把将铜镜接在手里,轻轻放回桌子上:“这可是别人的东西,瞎砸要找你要钱的。”

柳轻绮依旧怒不可遏:“赔不起就把你留在这儿刷盘子挣钱!”

“不行,不行,这活儿我可干不了,”方濯耸耸肩,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要我真留在这儿,那打碎几个盘子摔烂几个碗可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他们问我因何流落到如此境地,我就说是我师尊不要我了,我师尊是振鹭山上观微长老,每天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虐待我嘲笑我,最后把我扔到花岭镇刷盘子,就因为我不小心砸烂了他的镜子……”

夜空中一声乌鸦鸣叫宛如磨砂纸摔落地面般响起,随着夜风席卷过树梢,花岭镇四野陷入了一片嘈杂的寂静。一声震耳欲聋的踹门声从二楼传来,一楼大堂食客纷纷抬眼朝楼上看去,却只见得一个少年捂着屁股踉跄地奔出来,刚想回头把住门把手,却被里面的人用力踹了一脚,啪地一声,又好似焰火骤然炸裂般,门被狠狠地关上了。

哈、哈!

方濯站在门外,面对着那一扇冷冰冰的木门,心里却只想笑。他抱着肩膀,屁股还在疼,却按不住他在心底哈哈大笑三声。折腾柳轻绮一直是他的爱好之一,越把柳轻绮气得面容扭曲,他就越有成就感:毕竟柳轻绮平常就是这么对待他的,如此一来,似乎也只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罢了。

再一转头,唐云意已经站在了他身边,头发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手里还拿着浴巾,颇有些懵懂地看他。

二人对视一眼,唐云意木着脸,冲他点点头,很平静地转了身。

——随之拔腿就跑。

方濯赶忙追在身后,喊道:“你跑什么,师弟,我又没怎么样你,你害怕什么?”

唐云意头也不回,扯着嗓子道:“我若想怕你,还需要你对我做点什么吗?”

方濯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师弟,你师兄我虽然不是人,但好歹也要讲求一些江湖道义,既然我没怎么样你,那你就不要害怕——”

唐云意从小听他的鬼话长到大,只当什么也听不见,闭了嘴一声不吭,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己的房间一路狂奔而去。只奈何其年二八,又怎么比得上比他年长三岁的方濯,他确然是抬了腿努力地在跑了,只可惜最后还是没能逃出方濯的魔爪,在即将逼近房门、下一刻就可能逃脱追捕的瞬间,一只手搭上他的后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点了他的穴,唐云意只觉浑身一麻,便直愣愣地杵在了原地,浴巾掉到地上,被方濯慢吞吞地捡了起来。

他覆了一张笑脸,笑眯眯地搂住唐云意的肩膀,声音甜甜腻腻的:“好师弟,就知道你心疼师兄,怕师兄忙了一天又在这儿累着……不跑啦?”

唐云意咬牙切齿地说:“跑、还跑,我倒是想跑……可你瞧瞧我还跑得掉吗?”

“跑不掉,那自然是跑不掉的,师兄要留你,你猜猜有谁能把你从师兄手里抢走?”方濯哈哈一笑,抬手往他衣襟里一探,熟门熟路地勾出钥匙来,套在食指上,颇为得意地一转,“来吧,云意师弟,白天辛苦了你四处打听情报,现在便是汇报的时候了,还请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然——”

唐云意被他连拖带拽地扔进了屋子里,一屁股撞上桌面之后,方濯才将钥匙往床上一甩,隔空给他解了穴。唐云意踉踉跄跄跌了两下,差点摔在地上,扶着桌子好不容易站稳,转头就去骂他:

“你他妈放什么屁呢,不是你叫我去打探镇民的?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他妈是要搁这儿审讯我呢?”

“观微门下位位君子,不许他妈的说脏话,”方濯道,“对这句话有异议是吗?好,云意,有其他的想法这是正确的,说明你的脑子还没跟师尊他老人家似的直接变成一根木头。你白日去打探情报辛苦不假,可我且问你,那位同你在同福酒楼说话的姑娘是什么来历?”

“什么姑娘?”唐云意一哽,顿了一顿,才梗着脖子开口,“我可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姑娘,问的人多了,我怎么记得是哪位。”

“你不记得,我可记得,”方濯往他面前一坐,右腿往左腿上啪地一搭,大爷似的坐在椅子上,拿手撑着头,老神在在地瞧着他,“便是身着鹅黄衣裙、头上插着根宝蓝色珠钗、手里还提着个竹编的菜篮子的那位,右臂手肘里搭了条花头巾,看着也就十五六岁。云意,师兄我别的不行,这眼力可是振鹭山的标牌,我可看得清清楚楚,那姑娘搭在你手臂上的那只手上是一副蔻丹指甲呢。”

“你瞎说!”

“不是蔻丹的?”方濯摸摸下巴,“其他颜色也不好看啊。恕师兄只能欣赏这一种哈。那是什么颜色?”

“黄色的……不是!”

唐云意憋红了脸,啪地一下跳起来,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什么也不是!”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