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王二郎成了位神仙般的人物6(2 / 2)

村长磕绊半晌,支支吾吾地说:“这,仙君……”

“这老朽也不知道,前几日前来神庙查看时,确然无人提到过眉心这道裂纹的事情……”

“所以眉心为什么会有裂纹?其中原因不过三种可能,一是雷劈的,二是材料不好年久失修而裂开的,三便是花神自己对此神像颇为不满,跑来踹了头顶一脚,踹出条细缝来权当警告,可惜无人知晓,白费了一番心意。”

他说得轻松,却显然吓了唐云意一跳,想过去捂他的嘴又碍于方濯的目光不敢上前,忍不住想提醒,便用力咽了口唾沫,小声道:“师尊——”

柳轻绮有些意外地看他:“怎么?”

唐云意指指神像,声音愈发的小了下去,简直是在用口型说话。

“还在人家花神庙里呢。”

方濯与柳轻绮对视一眼,纷纷忍不住笑了。当大师兄的抬手一拍他的后背,无奈地叹了口气:“平时上课你不听,这山野传闻倒是一条条赶着信,是不是哪天走在山里踩了陷阱被人抓去了,还以为是狐狸精来勾引你呢?”

“哦?什么狐狸精?”

“……”

后来唐云意被方濯打发走了——原因是他呆在这儿实在是冒犯花神,当神的不喜欢傻的,话都听不明白,连拖带拽地“请了”唐云意出门:如果你不去瞧他的屁股的话,绝对看不见那枚如此深重之鞋底印子,想必还加了点个人恩怨,若当真公平公正,还踹不出这种花样来。

走的时候唐云意还捂着屁股,边倒退边冲方濯喊:“大师兄,你看着师尊点儿——”

“问你的话去吧!”

热脸贴了冷屁股,唐云意也不生气,一副巴不得赶紧逃离此花神庙的模样,笑嘻嘻地冲他摆摆手,转身一溜烟儿跑了。

方濯回了庙中,刚一进门,就看见柳轻绮又一屁股坐在那只凳子上,托着腮等他回来,目光灼灼落于其身之上,笑意盈盈地说:“阿濯,好大的官威呀。”

“观微门最该有官威,”方濯从他身边拖了个蒲团坐下,说道,“有什么进展了?”

“你觉得能有什么进展?阿濯,跟着你师尊我来这儿,那就是半点进展都没有,”柳轻绮面上带着笑,口中却叹息一声。

“神灵之事又怎是你我二人所能掌控的?要真是花神动怒,要毁了花神庙、乃至于是花岭镇,就算是掌门师兄亲自下来,也只能袖手旁观,我们注定是无可奈何的。”

方濯转念一想,这倒也是。修真界众人云云,什么所谓一心天下、救济苍生,到头来也不过只是句屁话。谁进入修真界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长生?若对此都不上心,又何必如此尽力修行,甚至连修真界都不必进去,人间亦能于百年之内度过一生,又何必挤破了头、要来争抢一个成仙的位置?

由是如此,方濯虽是理解两分,却也难以释然:“那我们便就这样打道回府,不管他们了?”

“如果真的是神仙,你觉得你管起来有用么?”柳轻绮说道。他的神色一反常态,显得有些淡淡,如果能用词语来形容,也许是“视若无睹”而更加合适一些。“若当真是花神庇佑,那么花岭镇只消做一件冒犯花神的事情,便是酿下大祸,任谁也无法挽回。只要花神想,那花岭镇便随时将会陷入一阵人心惶惶之中,因为很有可能不小心踏倒了一朵花,就可能会对花神形成冒犯,倘若一阵风将花神庙前的帷帐吹起,露了神像的真面目,花神也将勃然大怒,从而迁怒到这个花岭镇,出现各种各样的异象以及惩罚来对他们的行为做出审判。”

方濯听了怔怔,思路却不由自主被柳轻绮带着走,说道:“所以如果真的是花神的惩罚,那么便是花岭镇在什么地方不小心冒犯了花神,是这样吗?”

柳轻绮哈哈一笑,拍了拍手:“孺子也不是不可教也!阿濯,你这脑子被为师之智慧耳濡目染换了新后就是好使,为师甚是欣慰,回去后你也别换了,就用这个吧,省心。”

方濯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但习惯却使他在椅子上坐得更直了。他接着说道:

“可就据刚才村长的话来看,花岭镇一直对花神毕恭毕敬,应当没有什么会主动冒犯花神的行为。”

“所以我才让云意去镇子里打听情况,看看在雷暴发生前几日是否有人做了渎神的行为或者是冒犯了花神,”柳轻绮说道,他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但是事情也没那么复杂,对吧?阿濯,你师尊我向来没那个机会考虑那么多事,我没那个脑子,也没那个心境。”

“那倒是。”方濯说。

“再敢多说一句就把你吊在花神神像上大头朝下被雷劈中裆部哦。”柳轻绮说。

他的笑容有些暧昧,冲方濯眨了眨眼。

方濯:“……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其实很简单,就怕在这说就叫你晚上回去做噩梦,”柳轻绮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不过我也不怕你作噩梦,为师的胸怀永远向你敞开,兔崽子,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神到底是干什么的?倘若是护佑一方,为人所敬仰,那么就要作为守护神来保得苍生百姓一片安宁,要么就作为一个牌匾只叫人心里图个安心。左右不过‘安稳’二字,普天之下求得,也不过只是这安稳二字。”

“可若是保不得一方安稳、或是此安稳需得要求以物相换,就好像岑寒和云意这两个崽子非得抄你课业一样,你不得喊他俩给你扫三天的地才肯借出去?”柳轻绮看他一眼,笑眯眯地搂了他的肩膀,揽着他晃了一晃,神情有些讨好。那只细长却与面庞似有两分同样苍白的手树枝一样轻轻划过方濯的肩膀。他说了许多话,其中又有不少都是难以理解的(就方濯听来,其中大部分应当都是他本人的胡说与杜撰,并且其间也许借鉴了一些话本子内容),此处便不加赘述。只其中有这样一段话:

“故而凡人与神仙最不同之处就在这里,前者总得要点儿什么,可后者基本上什么都不要。如果轻易一件事便扫了神仙的颜面、乃至于是未曾做到什么便失了神的庇佑,你说这样的神那还能叫神吗?不,那也许就不是神了。此种我们一般称之为鬼、怪、精魄,或者是你叫得顺口的一个什么,在梦里或是梦到与它成亲,或是梦到故地重游,总之,是会扰乱你心智的东西。神只会使人们双眼明晰,所给予人们的东西似乎是不可能得到的,却是人们完全可以得到的。神只不过是使愿望实现得更快一些。那么鬼怪呢?它们也可以实现人们的愿望,只不过它们需要点儿什么。这就是同样作为人之外的东西所能做出分别的最简单的标准了。”

柳轻绮揽着他的肩膀,将目光往花神庙外瞧了一瞧。在旅游的旺季也许他可以从这里看见无数熙熙攘攘的人流,可惜现在只有一片昏黄烛火一般的、脆弱而温和的风。门外寂寥、沉默而空无一人,此等格外的安静使他莫名其妙沉默下来了。直至方濯终于开口说道:

“我想了一想,总算明白了你刚才说的话为什么有点耳熟。”

“为什么?”柳轻绮有些惊讶,“不会吧,这可是我刚编的。”

“我知道是你刚编的,”方濯对他知根知底,“但,因为王二郎也是这样的,他给了赵三姐承诺,也表示要实现她的愿望,事实上他确实这么做了,但他太想从她的身上拿走一些什么。”他展开双臂,做了个意味不明的抒发的动作,有些兴奋地说道:“对的吧?这难道不是对的吗?”

柳轻绮那一张不说话时温柔而平静的面庞瞧着他沉下了所有的情绪。随之他一抬手,用力敲了一下掌心。

“对!”他兴奋地说,“就是这样的,一点儿错也没有!我说过什么来着,那王老二就他奶奶的是个鬼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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