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只话本子引发的惨剧3(2 / 2)

“说。”

方濯生无可恋地坐在原地,觉得自己耳朵也起了一圈儿茧子。柳轻绮这人不咋样,嘴是真的碎,亲手把徒弟定在了原地,嘴巴里还得不得得不得个不停,生怕他没法冻死在这儿似的,一说起来就没个完:

“不是阿濯你说掌门师兄他怎么那样啊,谁都可以下山,就我不能下山是吧。我真的搞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做,真的。我以为我在他心中其实是平等的。虽然魏涯山他,比我老了快十岁,但是小孩有小孩的好处,他知道我把他小时候挨师尊揍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吗?所以人不能那么快的下定论,没有到事情的最后一刻你没有办法知道结局是什么,就好像你不愿意带着我下山一样,谁知道若你真的选择独身下山,又会少掉多少乐子呢。所以听听老人言,肯定不吃亏的,但是魏涯山不行,他虽然老,但是他不是人……”

耳边的声音忽近忽远,像是钻入云层,又仿佛投身入深林。方濯没精打采地坐在原地,目光盯着前方出了神,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明天要是逃课了会扣全勤吗,如果太晚下山,铁匠铺打了烊他还能赶上吃一碗面吗?哦好像他下山没法吃饭,为了维持人设。方濯叹了口气。那饿死了怎么办呢?

“所以综上所述,你还是应该带着我,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样话本的事我也——”柳轻绮自己在那神经质般叨叨了半天,见方濯闭了眼不听,短暂地闭了一下嘴,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阵。方濯对耳侧声音的戛然而止也全然不知,表情很是认真地盯着前方,似乎在仔细听,可眼神却明显以及直了。

柳轻绮也不气,只抬手拧了一把他的耳朵。

方濯被他突然袭击,毫无准备,疼得大叫一声,嘶嘶吸气。

“阿濯,一两银子加一两银子等于几?”

“你真下狠手啊!”方濯瞪他,“二两银子,怎么了?你给我?”

“我给你,我给你,”柳轻绮嬉皮笑脸地搭住了他的肩膀,放缓了语气,“我给你二两银子,然后我替你下山办事,怎么样?你是不是还有一把剑在底下铁匠铺打着没拿出来呢,方濯,我帮你去取好不好?”

方濯真想抬手给他那漂亮脸上一拳。可惜此刻受制于人,要真叫柳轻绮看出来了他有这种打算,难说回去会不会把他倒吊在门框上一通乱揍:闻言也只得叹口气,有些疲惫:“师尊,既然掌门师叔不让你下去,那你乖乖地不下去不就好了,何苦来为难我呢。到时候把咱俩一块儿抓了,你又不会受罚,到头来受苦的还是我。”

“不会的,不会被抓的,”柳轻绮正了神色,“我已经跟掌门师兄说好了,我今日下山是陪你一块儿取剑去的,你欠了那山脚下成衣店王二麻子三两银子,他天天带着人在铁匠铺门口堵人,要你自己下去,指不定我观微门下就得少个大师兄,咱们得惜才呀。”

“……怎么少?他一个打铁的,还能打得过我一个修仙的不成?那我这么多年在你手底下受的苦难不都白瞎了。”

“哎哟,阿濯,人生在世,不要总是这么自信,”柳轻绮说,“万一呢?万一那铁匠铺的老板就是它峨眉山俗家男弟子呢?徒弟,你总不能叫为师千里迢迢撸袖子到炼剑炉里去捞你吧,你也知道的,为师拼图很差劲的,要是一时不慎,把你拼成一只狗怎么办?”

“……”

方濯说道:“变成狗也比当你徒弟好,求求你了师尊,你把我变成狗吧。”

“哎呀,哎呀,什么话,我确实是舍不得你,你是人才啊方濯,连你三个师弟师妹都能一起买通,被折腾了不少吧,”柳轻绮笑着揽过他的肩膀,拉了方濯僵硬的手臂,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再说了,你要是真没在山脚底下了,那丧葬费也要钱,你觉得你掌门师叔有那闲工夫给你凑部薄皮棺材?”

“不是,你等一下,”方濯越听越不对,打断了柳轻绮,微微皱了眉,“师尊,你刚才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我让他们三个帮我圆谎的?我一直等到你回庭影居了才去找的他们三个,怎么,难道昨天你一直在跟踪我?”

柳轻绮看了他一眼,方濯从他的眼里读出三分怜爱三分得意三分傲慢还有一分**裸的鄙夷:“哪有跟踪那么复杂,你师父我要有这闲心,那经文我早抄完了。自然是守月告诉我的,为了让她出卖你,我可真下了点儿狠功夫,这小姑娘别的不说,嘴巴是真严。”

说着话,柳轻绮摇摇头,颇为惆怅地叹了口气。方濯盯着他那张怅然若失的侧脸,心中不安愈演愈烈,吞了口唾沫,道:

“你用什么条件跟她交换的?”

“还能什么条件?”柳轻绮道,“我跟她说只要告诉我你今天是不是要下山,我就把喻啸歌从解淮那边借过来,陪她打一天的坐。”

“……”

柳轻绮一挥袖子,长叹道:“唉,去找一趟啸歌就能把他师父给卖了,一天的坐又能把她大师兄给卖了,徒大不中留啊!”

方濯抿了抿唇,神色很平静,吸了口气。

“你带我回去吧,师尊。”

“怎么?”

柳轻绮有些遗憾地看他:“不下山了?”

“不下了。”

“剑不要了?”

“不要了。”

柳轻绮脸一垮,神色不善地看着他。

“那钱怎么办?”柳轻绮痛心疾首,“钱啊,那都是钱啊,你拿钱打了剑又不去拿剑,铁匠铺老板嘴巴都笑歪了,振鹭山早晚有一天得被你败光。”

“你喊个人过去跟他说我不要了,拿那剑给我劈口薄皮棺材吧,”方濯道,“我回去有事。”

“什么事?”

方濯从一开始就在恨,咬牙切齿恨了半晌,巴不得一个头锤把柳轻绮给锤回山上去:“你说什么事?我都提前打点好了,结果你一句话就把事情全搞砸了,你说什么事?”

“好啊你,”柳轻绮被他这么一恨,也一下子来了精神,啪地一下从怀中抽出那本《深夜迷思:王二郎与赵三姐不得不说的秘密故事》,攥在手里用力抖了抖,“要吵架是吧?来,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东西?”

方濯一看,登时气血攻心,差点过去:“果然在你这儿!”

“那当然在我这儿了,你当我刚摸你那把胸口是白摸的?你哪这么好福气叫我揩你油?”柳轻绮说,“来你给我解释一下,你不是说下没有吗?为什么在你这儿?”

“这是不全的!”

“不全的你也得给我看,当时咱俩是不是说好了,谁买到了下就给对方分享,谁不分享谁是狗,你是不是这么说的?”

“……”方濯一时语塞,咬了半天牙,最后才道,“是。”

“那你说你是不是狗?”

“……”方濯一个眼皮翻上去,“是。”

柳轻绮捏着本子,扬起下巴:“那你叫两声。”

山道上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足足有五息之后,方濯才深吸了一口气——这就变成五息半了。他转头看着柳轻绮,神色很认真地说道:

“师尊,跟我在一块儿生活了这么些日子真是难为你了,今天给你这个机会,你还是把我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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