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七章8(2 / 2)

“哪里不对,你以为谁都像你一般不经思考做事的。”

有道是有理不在声高,但两位少年在逞口舌之快,道理全都抛在脑后,声量一个比一个高。

两人你来我往,眼看着便要吵起来,他们身处客栈大堂内,纵使隔着一道屏风,声音一大也引来不少人转头望向这处。

为此事吵起来也太过丢脸,贠朝抬起手欲阻止,可两人说得正欢,视线未落在他身上,这一抬手便是一点作用也没有。

“我哪里不思考……了……”默尔满原本说得极为大声,但身边阴影一到,人便立即缩起肩膀,气焰被吹熄,直至最后一字更是微不可闻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默尔满这一小声,连带穆如清也不吭声了。

造成这般后果的伊古却只是在窗楞处吹风吹久了,返回落座于默尔满身旁。他身形较之中原的成年男子更为高大,比还是少年体型的默尔满宽阔许多,给人无形压力。

这方安静后,堂内众人的说话声便清晰起来,而这家酒楼更是豪华,大堂中间还坐了一位说书人。

“砰”得醒木声响,隔着屏风也令贠朝几人将耳朵竖起。

“流云剑派创派三十载,近十年在武林中已是式微,自这代掌门人作古,终是没有了像样的继承者,再是无力抗衡——”

说书人正讲着“流云剑派兴衰”一事,正是两三年内众说书人最爱讲的本子,原因无他,只是流云剑派已经衰落解散,不论人怎么说,都不会再有人站出来说本子的好坏,几人正仔细听着,便有一道年轻的声音将其打断。

“这段太老了,说了两年的本子大家听着都腻了,换个换个!”

此话一出大堂中众人纷纷附和。

“那就说说前些时日的山海集吧,山海集汇聚这武林中的各家宝物,正是一场——”

“这半个月你都说了有五回了,再换个!”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诸位是想听哪本,我倒是乐意为大家一道。”

“就说昨天张员外家的那场拜天地!”

“拜天地好!”

“听说可热闹了——”

“这……”折扇开合声重复几次后,又听说书人道:“这事情太过新鲜,又不是什么武林中的事,小老儿不会讲,对不住各位了,咱们还是换个吧……”

大堂中声音又起,有人点话本,更多的还是讨论起昨夜之事。

只听近处有人说着:“昨晚张家可真是热闹啊!”

“说说,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嗨呀,知道不,新郎新娘都跑了,我那当护卫的兄弟说他们忙了一整个晚上才把人抓回来!结果……”

“结果什么?”

“结果……”

贠朝隔着屏风模模糊糊地瞧着,那不远处的一桌两人侧头交耳小声低语,便是听不清了。

“张员外这也太大度了,不是说有那小子早就骗了张家小姐,张员外要打断他的腿,怎么又忽然改了注意?”

“嘘——”

听人这么说着,贠朝猜测昨晚的“私奔”戏码终是写下圆满的结局,再看故事里的另一位主角,正忙着向伊古献殷勤,丝毫不在意厅内的讨论。

显然伊古还在气头上,对默尔满的所做所言并不做任何回应,好似身旁只是一团可以动作的空气。

不但如此,伊古甚至还主动与贠朝交谈起来:“你们也是准备去归墟会?”

“……不是。”贠朝明显顿住一瞬才否认。

兜兜转转、因缘际会之后,武林中的时光仿若轮回,四年一期的归墟会便要重开,可时光总是容易抛下一些人,四年前与会时的风光贠朝回想起依旧历历在目,可如今他早已不是当初纵马河川的人了。

“你们不去啊?四年才有一次很难遇的!”默尔满声音里充满着憧憬与好奇。少年人拥有的无限热情,即使被伊古摆了冷脸,也不会消弭。

贠朝:“我们……还有事要做。”

他这般一说,饶是才相识的默尔满也察觉出不对来了,而穆如清更是藏不住目光连连向贠朝看去。

“那我们岂不是就快要分开了?”默尔满沮丧地道,转头求助于伊古:“哥,报恩的事怎么办啊?”

伊古恍如未闻,只向贠朝问道:“那你们准备去往何处?”

“杭城,明镜台。”贠朝答道。

“明镜台?”伊古重复了一遍,似是在脑中搜索了这名字一番,又继续说道:“听闻明镜台是江南武林的情报组织,只要有钱,没有买不到的消息。”

穆如清只知要向江南去,并未问过为何要去。他们相处的三年多培养出的默契,让他知晓贠朝定下的事宜不会出错,也不会更改。

如今在这里听到“明镜台”,又听得伊古的话,穆如清心弦忽地被无形的手拂过,发出一个颤抖的音节,在胸中挥之不去。

默尔满听完后则是对着伊古道:“啊,我们最不缺的就是钱了,对吧?”

乜上一眼默尔满,伊古保持沉默。

“我都道过歉了,你怎么还这样!”在伊古单方面的无尽沉默中爆发的是三番五次碰壁的默尔满,他这一声又气又怒,声量大到让来上菜的小二的手都抖上一抖。

“我只是答应要照顾你,却没有原谅你。”伊古混不在意地说着。

默尔满一听更是怒气上涌,猛地将筷子一拍,拉住身旁正欲举筷的穆如清后陡然起身,将人扯出一个踉跄来,对着伊古吼道:“我不吃了!”

说罢不顾穆如清才刚稳下脚步,便拉扯着要下楼去。

穆如清只道自己并未参与到两人间的赌气,时值亭午他腹内空空还想要吃饭,却被默尔满不由分说地拉走,实在不知是招惹了哪位神仙,才落得这个局面。

“我……”想要开口反驳,穆如清却接收到贠朝的示意,分明是要他跟着默尔满,小心人又做出什么事来,倒让穆如清真切地烦躁了。

然而臂上的力道已不容他思考,默尔满携着怒气便将人带离了这令他不开心的是非处。

等人离开后,贠朝站起身来朝窗下望去,默尔满带着人出了门去,还特意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回望二楼窗户,似是希望伊古能阻止他,或是瞧瞧他也好。

可这一望,木窗里只余贠朝一人。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被拉着的穆如清,亦是不时回望楼上,直至混进人流里。

这几日是初春时无风无雨的好天气,晴好的日光打在身上,时间一久便微微发烫,贠朝肩上温度渐起,这才收回目光,转身走至桌旁坐下。

面对一桌上好的酒菜,他并未急着动筷,反而对伊古问道:“你要是真的没有原谅默尔满,何故要陪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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