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3(2 / 2)

还债是真,可他亦是真心把穆如清当徒弟来养的,怎么现在却越描越黑了,难道只是一个称呼便那么重要吗。

“穆如清,你……”沉默了一路,在进屋前贠朝终是开了口,正迷糊着的人一听到此话便强撑起头,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桃花眼里还写着萎靡与困顿,并不明白贠朝为何突然叫住他。

话到嘴边溜了一圈又和着口水吞下,贠朝抿了抿嘴,只道:“去好好休息,醒了喝药。”

“嗯。”

“赶快好起来。”

听到此话,穆如清正要进门忽地又顿住,闷声嘀咕:“是不是我病好了,你就要离开……”

“说什么呢?”贠朝说着便上前来,想要听听看穆如清到底嚼着哪几个字。

“没事。”穆如清摇着头利落掀帘入了门去,大踏几步缩进自己房里了。

城内得了疫病的孩童甚多,李济民此方经过多次打磨,一副药下去,穆如清已有些好转之相,贠朝根据不同儿童年纪有所增减,分药给村内民众,后杨村这次疫病终在半月内止住。

原本打定主意要离开此地,贠朝早些日子便带着穆如清将家中的事物整理一番,顺便把他们不知从第几代的鸡娃带大的几只鸡送人,可他未料到穆如清生病这一出,现在只剩下那整日叫穆如清起床练功的大公鸡,贠朝指挥着穆如清去杀鸡时,又闹得一番铺天盖地鸡毛乱飞。

本应是读罢圣贤书,在庙堂里与人谈天说地风流恣意的人,如今手中却提溜着两扇油光水滑的棕色翅膀。

顶着一头乱发与鸡毛的穆如清看起来有些好笑,特别是一块黑渍恰好落在穆如清鼻梁,贠朝只瞧上一眼,便笑出了声。

“是有多好笑啊?”穆如清皱着眉,对着贠朝幸灾乐祸的样子出声问道。

贠朝软和了眉目,笑而不答,转身去厨屋里生起灶火。

穆如清瞧见这一笑,竟久久地呆立在原地。

因着曾受过重伤,痊愈后贠朝的皮肤却还正日地没个血色,苍白着一张脸,紧抿没什么颜色的浅淡双唇,嘴角又天生朝下,第一回见面,他总给人严肃到难以接近的感觉。

接触的时日久了,穆如清知贠朝并不如面上那般冷漠,只是他但凡见着贠朝抿住嘴,难免习惯性地猜测自己哪里又做错了,有没有惹到对方。

因为他身边已只剩下这一个能抓住的人,手一伸出去,便再难缩回。

今日贠朝的面色终于不再冷硬,会对他笑上一笑,似乎将半月以来两人间逐渐冰冻的关系吹融,与正变凉的天气相反,提着鸡的穆如清在秋风里竟感到了一点不符季节的温暖。

不过多时,那只曾经独立母鸡群、趾高气昂最爱乱叫的大公鸡,已沉默地成为两人的盘中餐。

穆如清大病初愈,是需要好好补补的,鸡汤便是个不错的选择,只不过这几年的饭食皆是由穆如清来操持,今日主勺的依旧还是这位初愈的病人。

贠朝低头看向碗底几点枸杞,油花泛光的汤面上浮着几根极细的姜丝,若不是碗边有一个豁口,看起来就像是酒楼的大师之作,但拜穆如清所赐,厨屋中没有碗能逃离有豁口的命运。

“鸡是陆地之物属阳,用水温之则中和,精华都在其中,宜人进补。”贠朝说着将穆如清已摆好的碗调换位置,将鸡汤放在对方面前。

他今日心情似乎真是不错,又笑了一回,继续道:“你病刚好,需要多补,所以肉给我,汤归你”

穆如清见贠朝动作自然,可眼角却因为笑意勾得多了点狡黠,不由皱起眉问:“真的?”

“我说过我不骗人的。”

许是公鸡汤真的大补,纵使已过寒露,碰到今年这少雨的秋季,此夜穆如清感到燥得很,睡得十分不安稳。

日有思才夜有梦,少年人本应梦不多,穆如清除了在刚来此地时会经常梦见家中情形,这两年很少做梦了。可最近不知怎的,梦像是纠缠起他来。

今晚他又做了梦,梦中依旧是大火漫天,烧得天色透亮如同炎色的琥珀,但他好像又梦到三年前初至此地的夜晚,在梦中梦里被人摇醒,微蒙中月色如霜,清若洗练,那人面色冷淡,身上也冰冰凉凉,拂去他一身燥意。

这梦做得光怪陆离,穆如清明知自己身在梦中,却觉着自己是被摇醒了,但若说是醒着怎么依旧四肢如陷深潭酸软无力,身处水中为何还热气蒸腾。

纠缠一夜,第二日即使那只叫出太阳的公鸡已经被下肚,穆如清照旧早早醒来,看了眼身下狼藉愣了愣神后,立刻翻身下床。

他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可碍于身边常接触的人只有贠朝,亲近如此,但毕竟也不是家人,他暗藏不可说的少年心思,总归无法去问,只娴熟地将床铺收了。

梦的意思,他大概明白,却又不怎么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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