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一岁生日1(1 / 2)

薇尔丹蒂知道自己在做梦。

眼前是她不知道多少次在梦中到过的地方——一望无际的黑色大湖,抬头望不见顶的岩壁,还有远方闪烁着的朦胧的绿光。但她并不知道这是哪里,这是现实中一个刚满十一岁的女孩不太可能会去的地方,哪怕她是个小巫师。

薇尔丹蒂想起她记忆里和这个岩洞有关的第一个梦,那时候她才刚刚从一场魔力暴动中苏醒。这场魔力暴动让她失去了嗅觉、味觉以及发声的能力,变成了一个弱视弱听的“小残废”——这当然不是她愿意这样称呼自己的,只是她知道其实在这场事故莫名其妙被传播开以后,许多人私下里都是这样叫自己的,“沃夫林家的小残废”。

那段时间里赫伯特和塞莉娜每天以泪洗面,因为圣芒戈的治疗师对此无能为力,阿德贝和卡桑德拉找到了他们能想到的所有在魔药学、诅咒、魔咒伤害乃至炼金术等方面有造诣的巫师,可他们都对此一筹莫展。

大人们都忧心忡忡,为了自己殚精竭虑,薇尔丹蒂便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们,从那以后她总是会梦到这个黑漆漆的地方。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多少次在梦里来到这里了,从最开始只会蜷缩在角落里哭泣,到后来发现她在梦里不会受到伤害之后开始探索这个地方,到现在她已经沿着湖岸走了一圈了。

直觉告诉她湖中心闪着绿光的地方一定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她甚至看到了一条破旧的小船,或许她有一天能乘着船到湖心去看看。

但那一定非常危险,这同样是直觉告诉她的,而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薇尔丹蒂知道自己的外祖母卡桑德拉·瓦布拉斯基是个著名的先知,虽然她占卜自己这个幼年便遭遇不幸的外孙女的命运时总是会说一些晦涩难懂的话,可单凭她所著的《拨开迷雾看未来》是霍格沃茨的占卜课教材这一点,薇尔丹蒂就对她的预言深信不疑。

毕竟那可是霍格沃茨,世界上最好的魔法学校!

卡桑德拉坚称薇尔丹蒂继承了先知的血脉与能力,在无数次梦见这个从无可能接触过的岩洞之后,薇尔丹蒂也一样笃定了。

而现在,未来的著名先知准备第一次在梦里向对岸出发了。

薇尔丹蒂抽出睡袍口袋里祖母的旧魔杖,在心里默念了句“Lumos”,魔杖的顶端出现了一簇柔和的光。这不是她第一次在梦里使用魔法了,虽然她在梦里也无法出声,但在梦里使用无声咒总是比在现实中要容易些。

可惜岩洞里的黑暗似乎与平常的不太一样,有种更厚重、更浓稠的质感。

薇尔丹蒂裹紧了身上的睡袍,把手里的魔杖往上稍稍举了举,抬腿跨上了湖边唯一的木船。

这船可真破啊,希望它不要漏水,或许该庆幸我跟着赫伯特一起划过这种木船……她一边想着,一边解开了船上的绳子,而后试探地划动了几下船桨。

小船顺利离开了岸边,向着湖中央驶去。只是没过多久,薇尔丹蒂就感觉自己的手臂开始酸软了。她慢慢站起身,眺望了一下湖中心的那团绿光,又回头看了眼湖岸,觉得今晚的探索大概可以就此结束了。

可就在她想要调转船头回到岸上的时候,原本死寂的湖面忽然起了波澜,身下的小船也开始摇晃起来,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船舷。

薇尔丹蒂蹲下身,做出了一个防守的动作,心脏急促地跳动着,几乎要从喉咙里窜出来。

借着照明咒的光,她看到了无数张惨白的脸。

梦醒了。

喉咙很干,额头上一层冷汗,薇尔丹蒂坐起身,梦境最后的紧张与惊恐令她心有余悸。

梅林的袜子!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惨白的皮肤,僵硬的面容,空洞的眼神……显然不是任何一个活着的人所能拥有的特征。

如果在那本来平静的湖面下潜伏着的都是这样的存在,那么她对于危险的直觉又一次应验了。

不知道下一次再梦见这个地方,她会在岸边,还是在船上,按照以往环湖探索的经验,大概是会回到岸上,她第一次出现的地方,但以防万一,她依然需要做好应对那些怪物的准备,至少,要知道他们是什么。

心跳与呼吸渐渐平静下来,薇尔丹蒂看了眼时间,刚刚早上五点。十一月的戈德里克山谷还没有迎来日出,离沃夫林家的早餐时间也还有两个多小时,不过薇尔丹蒂没有再睡一会儿的打算了,毕竟对她而言今天是极为特殊的一天。

11月2日,万圣节之后的第一天,是薇尔丹蒂·卡桑德拉·沃夫林的生日。

而1971年11月2日,是她十一岁的生日,她将在这一天迎来命运的又一次抉择。

薇尔丹蒂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从她偷偷听到卡桑德拉关于她命运预言的那一刻开始。

“被命运女神选中的囚徒,她被馈赠,被祝福,也被索取,被诅咒,在无数个命运之网的节点,她将决定无数凡人的一生。”

她无法忘记卡桑德拉对着年仅七岁的自己说出这一则预言时的神情,她的表情那么冷漠,眼神那么空洞,和平时总是温柔笑着的慈祥外祖母仿佛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她也无法忘记当时赫伯特和塞莉娜惊愕的表情,还有看向自己时怜爱却又满是担忧的眼神。

卡桑德拉为了这则预言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她当场昏了过去,并且过了一周才醒过来,可她却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

只是作为一个拥有先知血脉的家族,瓦布拉斯基们都明白,在这种状态下做出的预言,通常是最准确的,并且往往总会应验。

薇尔丹蒂不知道大人们瞒着自己商讨了多久才做出了最终决定,后来不久,阿不思·邓布利多到他们家做客,还给薇尔丹蒂带了蜂蜜公爵的新品。

这个白头发白胡子的当世最强大的白巫师,就像她想象中梅林的样子。可他蹲下身来递给自己一块滋滋蜂蜜糖,用一种平视的姿态对着一个七岁的身有残疾的孩子,目光平静而包容。他这样看着薇尔丹蒂的蓝眼睛,最后仿佛松了口气,摸了摸她金灿灿的脑袋,而后站起身来,对身后的沃夫林们和卡桑德拉摇了摇头。

然后薇尔丹蒂就被赶到花园里抓地精了。

邓布利多离开之前,薇尔丹蒂被严肃告知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一则预言,而后每个人都像是刚醒过来的卡桑德拉一样,对这件事完全没有印象了。

大人们总是会自以为是地隐瞒很多事情,但对于一个聪明的脑袋而言,有些事情是很好推理出来的。即使当时七岁的她还联想不到“一忘皆空”之类的咒语,即将满十一岁的她在看了许多家族藏书后也可以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么马上,那所谓的“命运之网的节点”大概就要到了。

五点钟起床的薇尔丹蒂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听到家人的争执。

她靠自己不怎么好用的耳朵勉强听清了他们争执的内容。

“我还是觉得薇尔不可以去霍格沃茨……你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是什么样的,他们大多并不乖巧,薇尔这样的情况,会受欺负的。”是赫伯特的声音。

薇尔可以理解父亲这样的想法,他向来是个温柔宽和的人,有时候甚至会显得过于温吞了,大概也因此他在霍格沃茨时就读于赫奇帕奇学院,尽管他睿智又博学,对魔法史有着不同寻常的兴趣,许多人都觉得他更适合拉文克劳。不过赫伯特本人很喜欢自己的学院,事实上他们一家都没有什么学院偏见。

“我不这么觉得,如果霍格沃茨愿意接受她,那她当然应该去世界上最好的魔法学校读书,就像她的同龄人一样。她只是和其他孩子有一些小小的不同,我们的薇尔那么可爱,我从没见过任何一个小巫师有她这样的无声咒天赋,你该相信你的女儿,她有处理好同学关系的能力,她会在霍格沃茨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的。”塞莉娜的声音相当坚定,她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声音甚至都有些高亢到刺耳了。

塞莉娜一直是个勇敢坚强的女巫,在他们这个小小的三口之家里,她才是最终拿主意的那个,薇尔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的母亲更适合格兰芬多,虽然在她做占卜研究的时候的确能看出明显的拉文克劳特质。

“可是你不能指望每个人都能在和她说话时提高自己的音量!而且你知道的,现在的世道,就连霍格沃茨内部都不太平,薇尔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不敢拿她的任何事情去冒险。我们都不要求她成为一个多么优秀的人不是吗,这场动乱还不知道要持续多少年,我只希望她可以平平安安地度过。”

“但她迟早要去面对自己的命运,我们不是早就接受了这一点吗?而且在波特家的那个孩子去了霍格沃茨之后,你没有看出来你的女儿有多么孤单吗?”

“她有我们!事实上我没有看出来薇尔和波特一起玩的时候有多么开心,他们根本聊不到一块儿去。她最快乐的时候分明是和我们一起查资料、做研究的时候!”

“是的,我承认,但你知道,我们不可能永远陪着她的。”

“我们可以!”薇尔丹蒂从来没有听过赫伯特用这样歇斯底里的声音说过话。

“……”塞莉娜沉默了片刻,又开口了,“那你要放弃去埃及考察的机会吗?”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却又强作镇定。

赫伯特也陷入了沉默。

“抱歉。”

“抱歉。”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同时向对方低头了,站在门外的薇尔丹蒂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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