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1(1 / 2)

黑胶唱机被一只手按下暂停。

音箱突然哑了声。

程巴黎虚弱地睁开眼,视线扫过床头的电子钟,1点58分。

躺在床上已经快4个小时了,她尝试了各种催眠方法,就连唱机里那张总能出奇让自己平静下来的唱片,此刻的作用也欠奉。

她又拿出耳温枪

还是没有退烧。

过高的体温犹如将她浸在沸水里,像颗泡发的面条,虚脱又绵软。

程巴黎无奈打开手机,在渡娘的搜索栏里敲下自己的症状:高烧,头痛,无力……

回国已经一年多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长到程巴黎已经习惯用渡娘检索万物,短到她尚不能理解“渡娘看病”意味着什么。

随即,搜索页顶端蹦出硕大加粗的几个字——“VA2流感”。

是近来的新型病毒,原因不明,最近席卷整个余城。症状倒是不可怕,就是后遗症很苦恼,据说很多人出现了面瘫。

这才是程巴黎最糟心的,毁容如杀人,非要攻击脸吗?

这几个字越瞅越心慌,她认命地叹了口气,随后起身,洗澡,决定去医院。

程巴黎臭美的性子有点轴,哪怕是发着高烧,哪怕只是去趟医院,都要用残存的力气把自己收拾妥当,越是倦怠,越是不露痕迹。

静谧的小路忽然被小电驴刺破,橙骑士在一片别墅区的外围摸黑兜转了几个来回,还是没能找到叫外卖的顾客,电话打过去也没人听。

很快,一句铿锵有力的骂娘,在超时提示后应声响起。

余音还没散去,正前方忽然亮起车灯,随即向他闪了两下,橙骑士这才发现小区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车。

车窗刚降下一条缝,火大的抱怨声迫不及待涌进来,只见司机接过外卖纸袋,随后不紧不慢拿出里面的咖啡,转身递到后座。

“对不起,耽误了您时间。”司机对窗外说。

橙骑士看着眼前油光水滑大背头的中年男人,略微一顿,想要继续发泄“我一天白干”的怒气,“给您添麻烦了。”司机又开了口,及时堵住了他的聒噪,手上还夹着几张红色钞票。

橙骑士毫不迟疑扯过补偿,嘟囔了几句,走了。

他准备休息一会,已经半夜2点多了。这里的环境舒服又安静,躺在小电驴上,小区门口的三个暗色大字招牌钻进了眼睛:柏山堂。

在余城,号称众多骑车噩梦的,柏山堂谦虚排第二,没谁敢称霸,外来车一律禁行不说,每次还要跋山涉水穿过看不到头的幽径。

而此时的幽径,程巴黎走在其中,累得有些气踹。手机软件上叫的车,过去了快20分钟还没有被接单。她试着去路边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拦到出租车。

身侧一空,橙骑士一个激灵惊醒过来,他不知不觉睡着了,差点摔下去。迷迷糊糊一抬头,发现前面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女人身材纤瘦修长,一双笔直的长腿,站得挺拔,虽然戴着口罩,但仅从眉眼来看,橙骑士心里闪过飞快的判断。

他瞬间睡意全无,观察周围,不久前的黑车仍在,但熄了灯。同时手在包里摸索着,确定那几张纸巾还在。

此刻应该只有他和她两个人,根据以往几次得逞的经验,他在脑中快速演练了一番,随即,小电驴的油门被迫不及待拧到了底……

“小姐,真的不进去吗?”车内的司机打破了良久的沉默,关切地望了一眼后视镜。

后座只有间歇喝咖啡的声音,半晌,“都说了别叫我小姐,詹叔,我才走了几年,你就忘了?”

清御干净的声线,带着一怀暖意。虽然语气含笑,但詹叔却听出了明显的疏离,不知是不是很多年不在身边,她已经独自长大了。

“星繁,”詹叔笑了,调转话锋:“你刚下飞机,苏姐就等不及把饭做好了,现在差不多是你那边吃饭的时间了。”

“嗯……”祝星繁收回一直驻在远处影影绰绰的视线,心不在焉地看着路灯下凑在一起的两个人,橙色头盔的小哥拿着手机像是在问路,一旁高出半个头的女人很耐心地为他比划着方向。

“是该走了。”祝星繁说。

话音刚落,只见小哥快速掏出一张巴掌大的纸,在女人的眼前晃了又晃,祝星繁摩挲着咖啡纸杯的手跟着一紧。

程巴黎警觉地后退一步!

她下意识的反应不是惊慌害怕,而是练了多年的防身术终于有了施展机会,但却因为此时病秧子的身体而不得不作罢,不然就凭眼前这瘪三的豆芽菜身板,少说也得——

突然砰的一声!

橙色头盔上竟炸开了一坨深色液体。

橙骑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边抖落衣服上的水渍一边回头大声骂娘。

程巴黎顺着他的视线,注意到一直停在路边的那辆车,后车窗正缓缓抬起,就着微弱的光亮,隐约看到里面一袭长发的轮廓。

车上很快下来一个魁梧的中年大叔,眼露凶光,还没等他开口呵斥,小电驴已经抹油开溜了。

“多谢。”程巴黎眉间的倦色明显,想要郑重道谢,却只勉强挤出虚弱的两个字。

“没关系,晚上注意安全。”大叔转身上了车。

不多时,他又探出头来:“你是等人还是等车?”

程巴黎一愣。

“等车的话,这里现在不好打车,如果顺路可以坐我们的车。”

程巴黎即使再没心没肺,也不会半夜随便搭陌生人的车。她心说“不用了”,可高热的体温同样裹挟着大脑,礼貌的拒绝还没走完反射弧脱口而出,车的后窗降了下来。

“我去市医院,麻烦了。”

程巴黎向前座的司机大叔说出目的地,直到这一刻,她都没有想起自己是怎么手脚不听使唤上的车。

只记住了一张模糊美丽的脸。

还没等她看真切,随着她上车关门,车内灯熄灭,那张脸跟着没入暗夜。

车很快飞驰上了高架,车外的世界明快起来,车内逼仄的沉默里只淌着舒缓的管弦乐。还有,身侧女人的香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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