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卷二:从前事·了无痕11（1 / 2）

“姐姐！”大师这近乎撕心裂肺的呐喊，伴随着寂无钟的敲响。

神界众位，才真的回味过来，今夕陨落，已成定局。

凌云瘫坐着，一动不动，和欢欣鼓舞的魔界众人，格格不入。

大师收收伤心，红着眼，走到最前方，“四通门的门神，还没死光！我会站在这里，守护神界，直至陨落。”

界召也提着剑，走到大师身边，“我将一剑战邪魔，谁敢向前！”

世说把丹药，送到仙兵们手里，也上前去。

哀兵必胜，加上大师与界召，传承创世神的力量解封，本来形势大好的妖魔联军，有了颓势。

“为今之计，只有讲和，拿回魔界土地，才是上策。”观棋与考音商量过，都觉得这个办法好。

逐步是怎么有利于魔界，就会怎么做，所以也没反对。

赤魔王火尽，再有怨言，也抵不过他们一心。

凌云点头，自去与天帝分说。

神界已丧真神一位，才受了传承的大师与界召，根本不能自如运用力量，难敌传受魔髓的凌云。

天帝权衡利弊，接受了魔界的条件，与魔界讲和。

今夕阵亡，凌云信守一诺，命考音收了献魂阵，携众，退回魔域。

不明就里的棣棠，拉了他一把，“已经走到这里来了，今夕也死了，号令四界的机会，近在眼前，你却说都不要了？你疯了？！”

“我真的赢了吗？好像都是虚无啊。”凌云推开她，“魔界众生，听我号令，退！”

不听命的，都被他一掌轰散。

世说拉住要冲过去的飘渺，“孽徒，还不给我站住！”

飘渺气得不行，“今夕姐姐都死了，你还不许我去报仇，算个什么师傅呢！”

正是神魔两界讲和的重要关头，世说怕飘渺真做出什么事来，坏了今夕的自我牺牲，把她收进了葫芦里。

魔族退了，妖族怎么敢硬撑，也下界去了。

哪知，今夕陨身，竟让天柱坍塌，山川浴火，世间无不混沌，生灵团团凋谢，惊雷滚滚。

下界各处，皆是惊惶，不知是哪位上古神祇，又去应劫。

大师作为女娲之元的传承，借着从前补天石的华光，重塑了天柱。

天帝判罚，南海龙五太子敖由的私恋，要他去盘天柱，以增灵气。

大师记得，今夕给她留下的锦囊，特地的，提到了那棵枯死的树。

今夕消逝，它依旧留存。

果然，今夕要死，也给众生众物，留下了一线生机。

界召为今夕，强留了一缕残存的元神，催动盘古之灵，为她再塑仙身。

枯木逢春，紫盈盈的花，压满了枝丫，山河倾颓的迹象，也被止住，总算有惊无险。

今夕的神魂，从此花里化生，挂在枝丫上的果子里。

“封锁消息。”界召下了屏障，将这里，隔绝开来。

大师与世说，当即去办。

这场神魔妖的混战，以今夕陨灭，天庭割界，画下句点。

凌云像个孤魂，游荡在三界之间。

魔界不是他的归属。

他心里空空。

唯一能够压制他的神，已经消陨，他随心所欲的，做了许多事。

例如打砸冥界的奈何桥，例如砍断天界蟠桃树，再如踹翻世说的金丹炉。

他总在人界游荡。

神夕庙，已然荒废多年了，就连为她哀鸣的寂无钟，也不过在天外天，传达三界，响了五百年。

神夕庙，内里空空，绿树枯死，神像败灰，供奉桌，也塌了半边。

“你怎么不睁眼看看，苍生哪里值得？”

而她，居然为了这样的苍生，毫不犹豫舍弃了他，推他下塔。

他不明白，他在为世人遗忘她，而不忿什么，他应该，认为她活该。

他站着，看了一会儿泥塑神像，竟然盼她回来。

凌云又离开。

风闻今夕复生，魔主凌云，勃然大怒，又一次杀上了太清宫。

只是，不会再有一个古神今夕，以自我陨灭，来向他求和了。

天帝的请和，来得太急促了些。

凌云拥有了，可以睥睨天地的资格，而他从来，也不把天帝少典，放在眼里。

“我要她死。”

近日再有传闻，古神今夕重塑肉身，不日将重登神位。

“我杀不了古神今夕，正如你杀不了她。”天帝当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

若非魔族以苍生为要挟，哪里能让今夕自毁。

少了这道屏障，他也日夜悬心，好在，界召填补了这个空缺。

众生不知，盘古之灵犹存，可滋养再生古神躯体。

天帝也明了，凌云始终，对今夕打他下屠云塔一事，耿耿于怀。

“你少作怪，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得了造化，很快就要回归神位。”

被他戳穿事实，天帝也不恼，“你不也觉得，让她太痛快的死了么？否则，也不用心心念念至此。”

“放她入凡间。”

天帝咂摸。

想是，他跌落屠云塔，经过的重重磨难，要她也亲尝。

天帝没多说什么，答应了凌云的诉求。

也就有开头，他才同武神今夕，官面话讲过了，道出了真实要求。

什么入凡间，以情长心，不过是要她为苍生去死。

如今的武神今夕，已非当时的古神今夕，她不过，是有着今夕面容的一副空壳儿。

护众生，是古神今夕的执念。

而她与古神今夕，有着同样的抱负，她不能反对天帝，不去历经，那生生世世的不得好死。

武神今夕得令一去。

一世伊始，凌云来时，站在旁观者的位子，看着她反抗，不愿卖入地主家做小妾。

他坐在高头大马上，看着逃出家的她，扶了一把，摔倒的她。

她匆匆一谢，却在窄巷里，被兄弟拉着头发，扯着衣裳，如同猪狗一般，被拖着走。

凌云翻身下马，跟过去了。

她抵死不肯，被势利的兄弟勒死，长长的舌头挂出来，凸白的眼珠，有些惊骇。

他不觉得，有什么快活。

二世伊始，凌云坐在堂里品茗，听遭遇变故，不得已流浪的她，被卖肉包的小摊贩，咒骂、嫌她乞讨晦气，而拳打脚踢。

他走了出来，看着鲜血，从她的口鼻里涌出，开裂血口的手，还在去抓，已经被泥水裹满的包子。

他好像，看到了当年的他。

凌云推了一把，还在对她踢打的包子铺老板。

他蹲了下去，手悬浮着，不敢触碰，身上没一处好地方的她。

她抓住时机，捡过包子，快速啃着。

却不知，是否因为他的这一干涉，她吃了包子，开始口吐白沫。

那包子铺老板，看她这个模样，怕被人乱传，这流浪人，是吃了他的包子，中毒死了，他的铺子被影响，更上去，用力踢打。

在行人匆匆的脚步声里，她七窍流血而亡。

凌云失魂落魄的离开。

三世伊始，凌云作为文科状元，亲眼目睹，她从金枝玉叶的公主，到失了孩子的疯癫人。

她是个公主，还穿戴整齐，却已经，说不出一句有逻辑的话。

她踩着裙摆，扑到在他眼前。

他忍不住伸手，扶了她一把，带她入怀。

“你恨我么？”

凌云被她这一句话，问得恍惚。

不知是今夕在问，还是眼前的人在问。

她捧着他的脸，小心、温柔的，喊他，“夫君。”

然后说，对不起。

凌云知道，是眼前的她，在问。

不知是否因他的干涉，温驯的驸马，联合皇子，企图谋反。

她被谋反败了的夫、兄，拖累着，一起上了断头台。

他接住了她滚落的头颅。

凌云自问，再看不下去了，空了好几世，不曾来过。

直到她作为女帝，被推翻那一世。

绳索套上，把她的身体，分别拉扯开，他在一片血雾之中，见到了那一点出窍的元神，那是属于今夕的！

他伸手，将今夕拢了过来，他想好好看看她。

即便是这不成样的虚形，即便只一瞬，她就从他的指尖消散。

他在这里，又一次得到了她，失去了她。

凌云找到了暮霭沉浮，他问大师，“师傅！她还能回来，是不是？！”

“你见到她了。”大师似乎不意外。

姻缘树的叶子，随着他激烈的意念，跟着动荡。

“好，好！她果然，不会轻易就死！”

“没用的。”

“什么？”他的喜出望外，被大师掐断。

“正在凡间历劫的今夕，乃武神今夕，古神今夕，已然陨灭了。”

“胡说八道！我见过她！就是她！”凌云压抑不住体内的魔气，满地绿茵，瞬时枯败，化作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