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卷二:从前事·鹊桥仙7(2 / 2)

也就是说,琉璃三百年内,不能杀人、杀妖,也不能采摘花草,增进修为。

就跟不能修炼,是一样的。

琉璃哭嚎着,求今夕网开一面。

只是她发狠的眼神,和哭泣的面容,实在对不上。

今夕结印在手,“吾以天界四通门,千上门神之位,敕令,镇压狐妖琉璃三百年于此。”

琉璃的哭嚎,今夕也只能无视。

此事了结,牛郎织女也会面,今夕在鹊儿爪子上,留了个咒,再有他敌来犯,她能立刻回来。

凌云还晕着,她得先解决这件事。

他不在人间了。

今夕以神印通灵,探得凌云在棣棠花妖的幻境里,便破境而入。

她看见了他的前半生,襁褓之中的他,被一户晏姓人家收养,取名行云。

从无忧无虑的孩童,到学堂的读书郎,他过了很长一段安稳日子。

变化伊始,是家里添新丁。

晏家负担不起,两个孩子的生计,大雪季节,晏行云被遗忘在郊外,破落的山庙,成了他的安居之所。

饥肠辘辘又冷寒交加,嫌流浪儿晦气的凡人,想把他吃掉的眼睛,他在如此夹击之中,为了保全性命,渐渐的,他的妖血觉醒。

“世人都云神仙好。”

被收妖的佛陀,赶得东躲西藏,一口热饭吃不上的晏行云,决定不做人了,不做妖了,要去做神仙。

其中传闻,视乌月停云之山,无人岭上,神人居焉,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御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退居千里之外。

他决定,要去乌月停云山。

而后,便是界召撞见了他,她与凌云结印。

“你来了!”凌云的元神,随着遇见今夕的那一刻,从幻术里挣脱出来。

他向她招手,别样的欣喜。

“我来了,”今夕拉住他手腕上,还缠着的红丝线一边,“我来带你走。”

“我跟你走。”

幻境即破。

耳边,又是人声鼎沸。

仿佛刚才的动乱,从未发生。

凌云没进过幻境,今夕未见过琉璃。

这里,依旧一派的欣荣景象。

“今夕师傅,再等会儿。”凌云留她,“差不多该放花灯了,今儿,是好日子。”

今夕没有驳斥。

花灯从凌云手里脱开,飘飘摇摇的,向天上去,河岸边,冒出来好些人,与他一般的握手祈祷,期望神仙,侧目垂怜。

“你明知,到不了。”

今夕不懂。

凌云已是个上仙,也该明白,天灯祈愿的不可靠,怎么还会和凡人一样,闭眼祈祷,很是虔诚的模样。

凌云睁眼,去看她淡色的眼眸,犹如黑夜一般沉寂的眼神。

他笑着说,“他们的到不了,我的,你能看见。”

他的纸灯,围了她的题字。

今夕抬头看,满天都是一样的纸灯,哪里还能找到,哪一个,是他放的。

她摸摸鼻子,想用法术探看,又觉得这样,是作弊,没好意思的。

再者,她也不知道,他上头都写了些什么,她能不能看。

“走吧。”

凌云行在后头,眼神却像揉进了碎星的河流,那样闪亮,那样冷。

幻境之中,他看见,他的母亲逃避追杀,曾向路过的今夕伸出手,求救。

但是她的轿子,没有停下。

而他的母亲,为了生下他,用尽了妖力,衰竭而死。

若非砍柴人路过,将他抱到了姜家人的门前,他恐怕,也葬命于山中。

他应该恨今夕么?或许应该的吧?

他的母亲总归是死了,焉知,不是因为她的袖手旁观。

他应该恨今夕么?或许不该的吧?

她这样高高在上的古神,没必要,为了一只不名小妖,驻足停留。

凌云的心,在左右博弈间,已经乱作一团。

在想个通透之前,他不要那么频繁的见她。

凌云特特在世说那里,赖了几日。

今夕也是有意避开他来,几日没有被她问课的凌云,这才察觉出来。

可是南海那位鲛人来时,今夕却从不去钓鱼,也不到天庭点卯,反而是摆上桌子,多话俗事。

“近来怎样?”

“她很好。”

但凡今夕开口,没有不是提及敖云桑的,久而久之的,不需她提名,自个儿也咂摸出门道了。

“你与她一处,凡事多照拂。”

“你放心。”

“你呢?”今夕抬手接了一朵落花,放进了她的杯中。

沾染过了今夕元炁的花瓣,和着一颗丹药,在水中晕开,杯底开出了一朵紫色的花。

又是元炁,又是补元丹,今夕的关切,总在不言中。

她眼睫几颤,哑着嗓子道,“没有比现在更好的了。”

“你那劫难……”

“风景正好,不说那事。”

“你不放心上,是信不过我的占卜?”今夕撑着脸,懒懒的看着。

她喝下这一杯茶,“怕你忧心而已。”

“哪里学来这般搪塞我的话。”

“你别笑我。”

这样的调笑,让今夕身上的黑袍,也多了点柔情滋味。

只是凌云看着,心里却不是滋味。

她不是不会笑,是不会对他笑,不是不懂得为他人驻足停留,是不愿为他停留。

她心中挂了众生,挂了三界,却怎么,没将他也挂在上面……

大师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再来说功课的事吧。”

凌云点头。

“你与今夕去了一趟回来,神态有些不对。”大师压了几回,还是忍不住疑惑,“出了什么事?”

“也不算大事,不过是入了幻境。”

“你心绪坚忍,连何罗鱼的试炼,都能通过,小小幻境,应该影响不了你的心智。”

凌云问他师傅,“如果幻境里,看到的是真相,真的不会影响心绪么?”

大师蹙眉,“幻境,一层幻,是假中假;二层幻,是假夹真;三层幻,是假做真时,真亦假。”

“这些您说过,我都知道。”

“你看起来,不像知道了。”大师不懂他在苦闷什么,直说,“你相信了幻境里的真,那是因为你想信。”

而凌云,不愿信。

他的一颗痴心,挂在了,间接的杀母仇人身上。

心托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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