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3（1 / 2）

厉放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自黎焰之事后，她便常常遭遇排挤与质疑，自己故意安排她闭了二十年关，又为她的安全，谋算至今，最后，竟让她如此不快乐。

可在他和小白狐还未化形之时，他经常控诉小狐狸太懒，睡到日上三竿，而小狐狸却全不在意，每日刚醒，第一件事，便用手推着他去晒太阳，日落，又推着他回来。

他曾质问这小狐狸为何要这么做，小狐狸却理直气壮地笑着，“因为不晒太阳你会长霉，晚上受风你会受凉和孤单啊。”

有多少年没看见她那样的笑容了呢？

厉放默然，半晌，点了点头。

黎双双抹了抹眼泪，开始收拾行囊。厉放看着她在那里鼓捣了好一阵，收拾了半天，可那行李还是小小地缩成一团，显得分外孤单。

她在世界上拥有的东西，本来就少得有些可怜。

“我走啦，再见，厉放。其实这种结果很不错，要是我下午直接逃走，还没有这个跟你道别的机会。如果我活得够久，等记得这件事的妖都死了，我会回来找你的。所以你一定要活得久一点，等我。”黎双双尽力带着笑容站在他身前道别。

厉放起身抱住黎双双，良久才松开，他把一个精美的锦袋悬挂在小狐狸的腰间，“这里面的东西我好多年前就备下了。记住，这里是银票金子和银子，能解决你在人间的几乎所有困难。”

接着他轻柔地擦了擦黎双双的脸，拿出一支血玉簪，“出门在外，不要哭，要记得自己擦眼泪。这是你姐姐留给你的东西，是埋在土下多年的骨血所凝，你需好好戴着，它能提醒我你在哪里，是生是死，境遇如何。往后我不能在你身边，你术法不高，遇到坏人，别逞强，好好保重自己，别让我给你收尸。”

他郑重其事地替黎双双插上玉簪，才回应了黎双双的嘱托，“我不会死，就像月亮，永生不灭。”

黎双双背上了行囊，踏上了远方，洞穴中，只剩下一个妖影，在月光映照下，拖得老长。

厉放一会儿轻笑出声，一会儿又十分落寞，自言自语说些听不懂的话。

“真是笨。长了他们多少岁，自己不知道的吗？与诅咒他们早死无异了。”

“这么多年，除了法术，什么都没教给她，原是我没想到，有一日，我们会分开。”

厉放苦笑一声，取下手上盈盈发光的戒指，把它放在手心，合拢手掌，闭上眼睛，像一尊诚心祈祷的雕像。

黎双双满怀期翼又惶惶然地下了山，山下便是一座城镇，自己曾无数次地从山头俯瞰过它，却从未想到有一天会亲临，世界如此之大，可她却不知道何以为家。

突然，她整个人激动地跳了起来，仿佛打定了主意，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她施了个法诀，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双眼一亮，露出狡黠的笑容，“就这么干。”

这福临城虽颇为偏远，但人头攒动，夜色通明，和长岁山上的景色一点都不一样，长岁山上的夜晚，只有月亮和风，偶尔两声青蛙鸣叫，不是不好，只是太静了，黎双双天生爱热闹，于是每当夜里阵阵风吹来时，她总是对着月亮唱歌。

黎双双思忖，厉放所讲的一切后果，基础不都是建立在他们会再回长岁山吗？虽然自己能力不足，但如果自己能阻碍他们从此之后再上长岁山，不就可以不用闭关，重回妖族，做个瞒天过海的大英雄吗？

此时，用顾洵留下的符咒施了追踪诀的黎双双顺利找到了他们，正蹑手蹑脚地跟在他们身后。在交谈中，黎双双得知红衣女子叫姜未忆，两人都是刚来这福临城。

“怪不得这福临城柴火价格这么高，原来这附近只有这一座山，还是座被禁锢了的妖山。不过因此，有余力买柴火的人家早已备够了存货，这些，估计得卖上好几天了。”姜未忆说道。

顾洵没有回应，好像这件事与他无关，却又突然咳嗽起来，几乎叫人疑心他是不是就快把肺都咳出来了。

“没事吧？”姜未忆关切地问。

他放下掩在嘴上的手帕，表情漠然，“吹点寒风罢了。”

“你的药没有了，一会吃完，便去替你拿药吧。”

他们随即便移步到了药铺里面，黎双双便站在药铺对面的小铺上装作挑选的样子偷看。

药铺里点着昏黄的油灯，伙计早就困得打起了瞌睡，只剩下掌柜，还精神抖擞地算账。

“这个方子，来三贴。”顾洵递上一张药方，皱皱巴巴，陈旧得发了黄。

你只需照着抓，有什么后果我自会承担。”

顾洵神色平静，却莫名让人觉得，像表面风平浪静的海，海面下隐藏了多少暗流，除了自己，无人知晓。

听到这份承诺，掌柜也放下心来，他手上忙活起来开始称斤两，嘴上也不闲着，“公子，三贴应该不够吧，自明日开始我将闭门半月，城中只有我一家药铺，您要不要多备点以备不时之需？”

“不用了。”声音像是雨滴打在秋叶上，又干净又寂寥。

掌柜的也不多言语了，麻利地包了三贴药，满脸堆笑地请他们多多光顾。

顾洵给了一锭碎银子后便出了药铺门，姜未忆步履缓慢，叹了口气，“你的药...”

“吃再多也无用，已经够了。”

出门后，顾洵朝着小摊，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姜未忆也快步跟上。

黎双双连忙跑到了药店前，她倚在柜台前，用手撑着脸，忍不住向掌柜提问，“请问刚刚那人拿的方子，治的是什么病呢？”

## 掌柜的见她不是来拿药，于是看也不看，只顾着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姑娘若想知，问问公子即可，若姑娘不拿药，请快点离开，不要打扰本店收拾打烊了。”

黎双双试探性的，从袋中取出几锭银子，把它放在了算盘上，算盘声立刻停了下来。

“其实说说也无妨，这可不是普通的方子啊，”掌柜的眼睛眯缝，从中射出精光，“虽然都是些普通的药材，不过稀奇的是，他们药性相克，混在一起便是致命的毒药。我观那位公子眼下有黑气，脸色白得发青，想来气血亏到极点，抓得那样少，再加上他的样子，怕是...是个短命的。”

掌柜接过了那锭银子，虽然丧失了职业道德，但是在拿钱办事上做得称职，连未告知顾洵和姜未忆的，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黎双双顿了顿，寻思着，如果能安排这店家在药里直接下毒岂不省事，她看了看老板这花枝招展地样子，莫名觉得，此计可行。

片刻后，她被药店老板恶狠狠地扫地出门，“神经病！你的银子也传给你！老子是开药铺治病救人的！”

黎双双默默从地上捡起银子，弱弱道：“好像少了一块。”掌柜的拿起拖把黎双双连忙抱头逃跑了。

怎么回事，难道是厉放骗她，不是说这东西能解决在人间几乎所有的困难吗？

夜色朦胧，孤星伴月。

街上行人慢慢减少，黎双双不得不拉开与他们的距离，提着药慢慢跟在他们背后，直到他们走入了拐角，背影消失不见，黎双双连忙加快了脚步冲进了拐角。

在拐角处却撞见了一双毫无悲喜的眸子。

顾洵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裳，上面绣着复杂精致的花纹，虽然上面沾了不少尘土，却不减他的高贵出众。他站在阴暗的角落里，好像已经完美地融入黑暗中，仔细一看，却又觉得违和。

这不是光线，氛围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和整个世界格格不入。他冷眼看待眼前的一切，好似全然不在意事情如何发展，结局如何，只是等待它结束。

他脸颊过分苍白，脸颊也稍显瘦削，狭长的眼睛下好似有无限的倦意和疲惫。

顾洵审视般地盯着黎双双，她不禁打了个冷战。

她心若擂鼓，硬着头皮地瞪了他一眼，摆出反感的眼神，快步走过了拐角，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在旁边小贩那归来的姜未忆看着顾洵的样子，撇他一眼，“长得确实挺好看的，可你不至于眼睛快长别人身上了吧？”

顾洵不置可否，眼睛仍然盯着黎双双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黎双双站在街道尽头的书摊前驻足，心惊胆战连带着书上的字也觉得扭曲如蛆虫。

客栈中，黎双双带着抱了厚厚一摞跟在她身后的摊主，指着一间房间，“我要那间房。”

小二挠挠头，对她尴尬地笑，“客官，那间客房已经有人定下了，但我们还有许多厢房空着，要不您换一间吧？”

“拿一个这个跟预定的人说话吧。”两锭金子被递到小二眼前，黎双双试探性问道：“这个可以吗？”

房间里，小二喜不自胜，给黎双双更换着床铺，为她点了灯，打好了水，点头哈腰地关门退下了。

下了楼，小二一把拉着自己倾慕的帮厨小丫到角落里，拿出那锭金子显摆。

二丫大惊失色：“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来了位人傻钱多的怪异姑娘，指定要住一间房，不仅是原来住这的客人，连我都得了块金子。”

他把金子揣进腰中，帮着小丫一起收拾起了炉灶“不过她那个房间预定的人更加奇怪。他明明就只用住一间房，但却把隔壁的房间都定下了，当我最初我去问他能不能让出房间时，他明明不肯，却在我描述了那位客人的相貌穿着后，又神色复杂，最终改变了主意。”

“管他想什么呢，只要钱到手不就行了？”

“也是。”两人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