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1(2 / 2)

匆匆跑到后堂,到处搜寻,才在偏院找到一个伛偻老人。那人须发皆白,身上衣着脏污凌乱,坐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咳个不停。

说明来意之后,老人仍是咳着,断断续续地说“走了……都走了……”

“水官呢?水官可在?”柴桑焦急地询问。

“都走了……咳咳,几天前就……都走了,这是……一座空衙……,你们……也快走,重明堤……要……垮了,闵县完了……”

“重明堤!”柴桑和林沐四目相对,忙又转过头:“老伯,水工图在哪里?”

老人缓缓地抬起胳膊,指向一个方向,一个简单的动作,仿佛用上了全身力气。

柴桑顾不得许多,转头就向老人所指的方向奔去,推门而入,闯入眼帘的就是一副高高悬挂的水工图。

柴桑的手在地图上快速地游走,身体几乎贴在了墙上,找到闵县,再顺上游找去,终于定在了重明堤,这是横在闵县前面的最后一道堤坝,此堤一毁,闵县无堤可守!

“子初,走!”

重明堤上十几人身披蓑衣,冒着大雨,扛着沙袋,一层一层往上摞,堤下暗涛汹涌,水位早已逼近警戒线,大堤两侧,不断有沙石被雨水裹挟滚落。

再坚固的堤坝也经不起这样的考验,堤后的闵县危如累卵。雨还在下,堤上的人还在奋战,没有人知道还可以撑几时,堤上人的努力随时会化为泡影。

“父亲!”柴桑和林沐刚到重明堤,就听见大堤上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哭喊。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此刻大堤中间乌泱泱地围着一群人,柴桑立即跳下马,朝人群的方向奔去。

他双手拨开人群,只见背对着他的是一名男子,再细看,那名男子正将一名女子死死地搂在胸前,嘴里不停地念叨:“九歌,你冷静些,冷静些!”

旁边的人不敢上前拉扯,只在一旁不停地劝,有人提醒道:“骑着快马去追,兴许还能追到。”

一听这话,被称作九歌的女子猛地挣脱开,转过身来,双手抓着男子的胳膊:“师兄,哪儿有快马,我去追。”

还不待男子做出反应,柴桑立马接到:“我有快马。”

在场的人纷纷转过头,看向这个不知何时冒出来的陌生人。

“林沐。”柴桑使了个眼色,林沐马上挤出人群,将马牵了过来。

事态紧急,来不及多做考量,九歌说了一句“多谢”,转身就要上马。

师兄眼疾手快地将九歌抱到一边,“嗖”地骑到马背上,回过头对九歌说:“我去。”然后对柴桑点了下头,立刻飞奔起来。

看着师兄策马而去的背影,九歌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直到柴桑站在她面前,轻轻喊了一句:“姑娘?”

她这才真正注意到眼前这个借她快马的陌生男子。无疑他是狼狈的,大雨之中,没有人不狼狈。

可即使他从头到脚浑身湿透,也难掩身上的端方雅正,只见他身姿挺立、气宇轩昂,一双剑眉下面双眸如星如月……

“姑娘?”柴桑再次开口。眼前的女子身量未足,清秀的面庞还透着一股稚气,她今天经历了什么其实并不难猜,显然她还没有完全从方才的重重状况中缓过神来。

但是她抬头看向自己的那一瞬间,柴桑立即被她的眼睛牢牢吸引,她眼神里透露出的紧张、害怕、惊恐,丝毫无损于双眸的清亮,这样清澈的眼睛,注定不容世间一丝污浊。

堤上的人已经各自散开,又重新搬起了沙袋,浸过水的沙袋格外沉重,再加上长时间的奋战,沙袋过肩,人立即被压弯了腰。

“不能一味堵了,堵上堵不住的。”柴桑看着九歌,出言提醒道。

九歌又何尝不知,他们已经在这里整整守了半个月,派去县里、州里求助的人一拨一拨地无功而返,他们在这里,每天都在赌,和人赌,和天赌。

九歌没有搭话,旁边的人也置若罔闻。

“借我一个熟悉此地地形的人。”虽然陌生初见,但是柴桑的话却让九歌无法忽视。她环顾四周,除了她,各人都在忙自己的事。

“我。”看着柴桑的眼睛,她毛遂自荐。她在这里生活了近十年,跟着父亲和师兄,满山谷她哪里没跑过,况且柴桑问地形,她心里其实隐隐有些猜测。

“跟我来。”柴桑转身就走,九歌紧跟身后,二人似有默契一般,一个没有丝毫的迟疑,一个没有丝毫的犹豫,明明才初见,相互介绍还未来得及。

“大哥?”见柴桑这就要走,林沐赶忙叫住了他,大哥莫不是忘了自己的马方才被他借了出去?

“守好此地,等我回来。”柴桑没有多做停留。

这几个字虽不是对九歌所讲,却让她莫名心安。

父亲不慎坠河,下落不明,师兄前去追赶,不知所踪,大堤摇摇欲坠,不知能撑几时,经历了这一切,她整个人像一根绷紧的弦,不曾想一个陌生人的出现,居然让她放松下来,这便是,救命稻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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