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分祠月老3（1 / 2）

也不顾人家会不会嫌他，柴九问上来就捉着人的手，但又碍于左手那道伤疤，只敢伸出右手，“你能帮我个忙吗，求你了！”

见柴九问满脸踌躇，事关生死全凭他这张金口，后者眉头紧锁，仍是轻吐了一句：“你说。”

“你跟我走一趟就行！”

柴九问打着哆嗦，怕这人临时反悔，又从怀里摸出了个硬邦邦的烧饼，“如果你跟我走，我就把这个烧饼给你。”

这是他一天的干粮，自从来了这九重宫阙，也算是饿了一天了。

话已经说出了口，他才想起这是人间吃的东西，连他自己都觉得颇有些寒碜，刚从怀里冒出个烧饼尖儿，又被他塞了回去。

却在这时，眼前的少年捉住了他的手腕，从他手里接回了烧饼。

在怀里捂了一天，除了做工粗糙了些，竟还留着余温，不知是原本就有的温度，还是被这樵夫捂热的，透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我叫风絮，你叫什么？”

竟是由这少年先开了口，柴九问一时觉得失礼，慌乱将自己名字抖了出去。

烧饼一人一半，风絮又将烧饼凑在鼻尖闻了闻。

直到雨声渐大，众仙官被困在近水楼台难以脱身，等到柴九问领着人回去时，见到的还是同一批面孔。

“这傻子怎又回来了，这是要求饶吗？”

“别说一位新客，就算一位老客他都邀不到，准备好三十年供奉吧！”

喧闹声愈发弥天，百晓生被吵得有些烦，刚要开口，皇苍当即吼了一嗓子：“您是耳聋还是眼瞎啊，我已经预订了一个名额！”

因这一嗓子，场内顿时安静不少，但百晓生与皇苍挨得最近，耳朵嗡嗡响，总觉得皇苍这句耳聋眼瞎是在骂他。

皇苍却在这时看了过来，“别多想，不是在说你。”

百晓生：“……”

风絮仍杵在书场门外，里头乌烟瘴气，他不大愿意进去。

柴九问倒是无所畏惧，见他气昂昂道：“百晓生，你可要说话算话。”

檐下雨幕成帘，百晓生瞅了一眼雨中绛色余烬，缩着脑袋朝柴九问点了头。

柴九问像是倚了尊大佛，愈加肆无忌惮道：“你们能从书场出来吗，我这位朋友不大愿意进来。”

风絮嘴上没说，有什么不想说的话总是先横在脸上，越挨近这个地方越是神色恹恹。

“倒是要让我们给你面子！”

“好大的口气！”

一句话惹得群情激愤，柴九问忽觉有些难堪，可见风絮的样子，甚至不愿意多看里头的人一眼，嘴上轻抿一句：“乌合之众。”

百晓生却在这时顺着屋檐挪了出来，连皇苍也一道跟了来。

百晓生推下墨镜，以他那双颜色极淡的琉璃招子示人，看起来鬼精鬼精，“不知您是何方仙使，在下的确是没见过。”

一听这话，众仙官全都涌了出来，面前这少年，的确是长了副陌生模样。

“凡是九重宫阙上的仙官，身上都带着仙纹！”

风絮对着众人露出手腕，眼中阴鸷一闪而过，“百晓生，你可以探探。”

话说得极轻佻，众仙也跟着开始起哄：“还磨蹭什么！百晓生快探啊！”

前者让他探，后者也让他探，百晓生骑虎难下，可盯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根本下不去手，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畏惧。

眼下只得硬着头皮将手指往这少年腕上草草一点，这一点不要紧，百晓生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在风絮腕上，竟是隐约出现了一只龙首，显然连他自己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意外情况，当下把袖子往下遮了遮。

众仙也只看见一点模糊轮廓，但足以证明这少年的确是九重宫阙上的仙使。

皇苍愈发察觉百晓生不对劲，催了一掌内劲上去。

从百晓生嘴里吐出一口寒气，有些半死不活道：“我看见了极寒炼狱……”

下仙不得妄议上仙，探仙纹更是大忌，造孽造孽，只这一探，废了他百年修为。

此时风絮早已打着红伞，长身玉立落在雨中朝柴九问看来，“可以走了么？”

百晓生连忙甩手，“走吧走吧，二位大爷不要再来了！”

眼看这雨，百晓生又回头看了一眼场内绛色所剩不多的余烬，此刻已被雨水冲刷得四散皆是。

绛色本就是特化用于遮风挡雨的仙宝，就算化为灰烬，在雨中也是聚而不散，可如今这雨连绛色都防不住，柴九问那把红伞却是在雨中收放自如。

只见伞面弥散淡淡红光，两人并行伞下渐渐消失在雨雾中。

“看来，的确是红伞昭邪。”

皇苍瞥了一眼百晓生，“你没事吧，那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头？”

百晓生悻悻回了一句：“不得妄议。”

今日天气颇有些古怪，这雨从绵绵春雨变成了瓢泼大雨，眼看着脚下渐渐生成湍流，而这两人就这样在雨中深浅走着。

风絮不过十六七的年纪，柴九问本就身量修长，可风絮身高与他平齐，甚至还要高上那么一点儿，一路上都是由风絮撑着伞。

“这是你的伞，换你撑。”

“哦，好。”

两人之间隔了一掌宽的间隙，红伞小家碧玉，一人撑倒是勉勉强强，这次还加了个人，总有一方会淋到雨，得亏柴九问穿的是件短衫，只要将袖子往上一撩，当下就能变成一件马夹。

右手撑伞，左手光着膀子就算淋雨也没关系，他不会让身侧之人淋上一滴雨。

“其实我可以背着你。”

他这不经意的一句，惹得身侧少年驻足沉思，好似在认真考虑这个提议。

“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先送你去月老祠。”

还没等柴九问答复，水流如注，犹如天际破出一个缺口。

风絮又接了一句，显得有些仓促，“得加快了。”

天地间倏然荡开一声钟鸣，苍白悠长，震荡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