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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摇头:“不会。我要自投罗网。”

“詹米!”詹妮激动得提高了嗓音,他捏了一下她的手以示警醒,她随即又压低了声音。

“詹米,你可不能这么做!”她低语道,“天哪,老兄,你会被绞死的!”

他仿佛若有所思地没有抬头,只是坚决地摇了摇头。

“我不这么认为。”他看了詹妮一眼,挪开视线,“克莱尔——她能够预知未来。”这是个最好的解释了,他心想,尽管并非事实。“她知道卡洛登发生的一切——她预先就知道。她也告诉了我之后会发生什么。”

“啊,”詹妮柔声说,“怪不得。所以她让我种了土豆——还造了这个地洞。”

“是的,”他轻捏一下她的手放开了她,在狭窄的板凳上侧转过身看着她的脸,“她告诉我英格兰王朝会对詹姆斯党叛军追杀一段时间——他们确实这么做了,”他苦笑着,“可是过了几年,他们将不再处死抓到的叛军,而仅仅把他们关押起来。”

“仅仅!”詹妮重复着他的话,“如果你一定要走,詹米,往石楠地那儿走吧!不要向英国人投降,不管他们会不会绞死你——”

“等等,”他按住她的手臂打断了她,“我还没说完呢。我不是想自个儿走到英国人那儿去束手就擒。我头上不还有个好价钱吗?让那笔钱白白浪费了多可惜,你不觉得吗?”他的声音里挤出一丝笑意,她听出来了,马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圣母啊,”她小声地问,“你是要叫谁出卖你?”

“看来是的。”他一个人在山洞里想好的这个主意,不过此时此刻才觉得它开始像一个真正的计划了,“我想也许乔·弗雷泽会是合适的人选。”

詹妮握着拳头在嘴唇上来回摩擦着。她很聪明,詹米知道她一下子就领悟了这个计划及其所有的含义。

“可是詹米,”她耳语道,“即使他们不马上绞死你——那也是担着多大的风险啊——詹米,他们把你抓回去以后也可能杀了你!”

他的肩膀猛地沉了下来,多少苦难与疲惫的重量压在他的肩头。

“上帝啊,詹妮,”他说,“你觉得我在乎吗?”

她许久都没有作声。

“不,我不觉得。”最后她回答说,“我也没法儿怪你。”她停了一下稳住自己的声音,“但是我还在乎。”她用手指轻柔地抚摸着他脑后的头发,“所以你要自己小心,知道吗,傻瓜?”

头顶的通风板一下子暗下来,一串轻轻的脚步在上面通过。兴许是一个厨房女佣正往储物室走去。一会儿,昏暗的光线回到地洞里,他又看见了詹妮的面孔。

“好的,”最后他轻声说,“我会小心。”

全部的安排花了两个多月才完成。他最终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春天了。

他坐在洞口那块他最喜欢的石头上,看着星斗在夜空显现出来。即便是卡洛登过后那最艰难的一年,他也总能在这样的傍晚时分寻得片刻的安宁。当日光渐渐退却,仿佛所有的事物都从自身内部放射出浅浅的亮光,于是,衬在天空或大地之上,万物的轮廓和其中所有的细节变得清晰可辨。他能够看见一只遁形于树干上的飞蛾,若在日光下一定分辨不清,而此时黄昏的光线用一层稍暗的三角形阴影将其勾画了出来。转瞬间那飞蛾即将展翅高飞。

他朝山谷尽头望去,极力把视线拉长,够到远方山崖边缘的黑色松林。再往上便是满天星辰。猎户座就在那个方向,威严地迈步朝地平线跨去。昴宿星团在此时尚未变黑的天幕上几乎还看不见。这很可能是他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最后一次瞭望天空,所以他要尽兴地享用。他想到监狱,想到铁牢、锁链和实墙,想到威廉堡,想到温特沃思,想到巴士底狱,想到那四英尺厚、阻隔空气与日光的石砌高墙,想到那肮脏、恶臭、饥饿和葬身墓穴的感觉……

他耸耸肩挥去那些念头。他选择了这一条路,并且对自己的选择很满意。他搜索星空,寻找着金牛座。金牛座虽不是最漂亮的星座,却是属于他自己的。生于公牛的天象之下,他倔强而坚强。他希望自己有足够的坚强来完成他的计划。

夜的声音正在慢慢活跃起来。一声尖锐而高昂的口哨划过其中,像是湖上的麻鹬唱的归巢的歌,但他辨出了暗号,是一个朋友,正在走上小道。

那是玛丽·麦克纳布,她丈夫死后来拉里堡做了厨房的女佣。平时给他捎信带食物的多半是她儿子拉比或者菲格斯,但玛丽也来过几次。

她带了一篮子非同寻常的大餐,有烤山鹑冷盘、新鲜面包、几根鲜嫩的青葱、一串早熟的樱桃,还有一瓶麦芽酒。詹米查看了那丰盛的晚餐,抬头露出一丝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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