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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米从衣橱门缝窥见英尼斯夫人看着詹妮,开口似要提问,只见詹妮突然如死而复生一般从被子里弹起,怒目而视,手指按住嘴唇责令她闭嘴。小伊恩狂吮着詹米的拇指,为无法得到实质性的养料而低声咆哮。

詹妮侧身坐到床边,等待着。英国兵轰轰隆隆地在房子里忙上忙下。虚弱的詹妮颤抖地向藏着她的男人们的衣橱举起一只手。

詹米深吸了一口气,打起精神。这是必须要冒的风险。他沾满口水的手已经湿到了手腕,婴儿沮丧的低吼变得越来越响。

他跌撞着爬出衣橱,大汗淋漓地把婴儿送到詹妮怀里。只消一个动作,詹妮立刻敞开胸脯,把那小脑袋按在了乳头之上,她俯身揽住那小小的被包,将其保护了起来。转眼间那刚刚要放大的哭叫声一下子消失了,转而变为强劲有力的无声的吮吸。詹米倏地一下坐倒在地,恍惚感觉膝盖背后划过了一把利剑。

衣橱打开时小詹米从地上坐了起来,此时仍旧满脸疑惑的他分开两腿靠在门上,看看他母亲,又看看他舅舅,再回头看看他母亲。英尼斯夫人跪在他的身边急切地对他耳语着,然而那泪湿的小脸上见不到任何领会的意思。

当窗外响起人声和马具的声响,暗示了英国兵终于撤离时,小伊恩已经吃饱喝足,在母亲怀里打起了呼噜。詹米隐蔽地站在窗口,望着人马远离。

寂静的屋里只剩下英尼斯夫人喝着威士忌的声音。小詹米坐到母亲身边,脸颊贴着她的肩膀。詹妮自从抱起她那新生的婴儿就一直没有抬过眼睛,此时她仍旧坐在那里低头俯视着膝上的孩子,散落的黑发遮住了脸庞。

詹米上前摸了摸她的肩膀。她身上的热量令他一怔,似乎久已习惯于阴冷恐惧的他,一旦触摸到另一个同类反倒感觉陌生而不自然。

“我下地洞里躲会儿,”他小声说,“天黑了就回山洞去。”

詹妮点点头,没有抬头看他。他发现她头上有几丝白发,在头顶分披向两边的地方闪着银光。

“我想……我不该再过来了,”他最后这么说,“这段时间。”

詹妮什么也没说,只是又点了下头。

<h3>既因其血得称为义</h3>

结果,他还是又回了一次家。连续两个月,他很隐蔽地躲在岩洞里,几乎不敢夜出狩猎,因为英国兵仍在附近逗留,驻扎在科马尔。他们白天以八到十人为单位外出巡逻,面面俱到地梳理着乡村的脉络,掠夺所剩无几的财物,破坏他们用不上的一切。凡此种种,全都倚仗着英格兰王冠的福泽。

他住的洞穴隐藏在一座小山上,山脚下有一条小道经过。只是一条粗陋的土路,最先为野鹿的足迹所开辟,现在用得最多的仍旧是鹿群,而一头愚蠢的雄鹿常常会探头探脑地靠近洞穴,进入他的嗅觉范围。风向适宜的日子,他会看见一小群红鹿走过小道,有时候第二天会在暴露的泥土里找到新鲜的足迹。

对于为数不多的在山里做生意的人,这也是条有用的小道。近来的风向总是背向他的山洞,因而他不指望能见到鹿。他躺在洞口的地上,晴朗的日子里有足够的光线透过倒挂的金雀花和花楸的枝叶,照射到这里,供他阅读。可读的书并不多,但杰拉德从法国寄来的礼物里总会夹带上几本。

这场暴雨迫使我去做一件新的工作。这就是在围墙脚下开一个洞,像一条排水沟,这样就可把水放出去,以免把山洞淹没。在山洞里坐了一会儿,地震再也没有发生,我才稍稍镇静下来。这时我感到十分需要壮壮胆,就走到贮藏室里,倒了一小杯甘蔗酒喝。我喝甘蔗酒一向很节省,因为我知道,喝完后就没有了。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又下了大半天,因此我整天不能出门。现在,我心里平静多了,就考虑起……2

忽然书页上的阴影随着头顶翻动的树丛开始摇晃。直觉同时启动,他瞬时感到风向的突变——以及随风而来的人声。

他纵身跃起,手自觉地按在从不离身的匕首上。几乎没有时间停下小心地把书放回石台,他抓住花岗岩石壁上一个像把手一样的凸起,把自己拉进洞口狭窄的缝隙。

瞥见小道上一闪而过的红光和金属的亮泽,他猛然警醒,心生恼火。见鬼!他并不太担心任何士兵会偏离小道——他们的装备很不适合在野地里行走,即便仅仅是寻常的开阔土地,松软的泥炭和石楠丛,都不适合,更不用说如此荆棘密布的陡坡了——然而,有他们在这样的近距离里出没,意味着他在天黑前都无法冒险走出山洞,甚至连取水或方便都不行。他很快地看了看水壶,心里知道它已经快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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