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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英尼斯夫人把头伸出二楼的窗口,探着身子往院子里瞧着,金发随风飘散。兴许是她听见了枪声,担心出了什么麻烦事儿。詹米走进牲口棚的院子,朝窗口挥挥手示意平安无事。

“没事儿,”他喊了一声,“只是走火了。”他没有提乌鸦,生怕接生妇会告诉詹妮。

“上来!”她叫道,没有理会他的话,“孩子生了,你姐姐要见你!”

詹妮睁开眼,那双蓝眼睛稍稍上翘,跟他自己的一模一样。

“你果然来了?”

“我想总有人得过来——就算只是为你祷告一下。”他粗声粗气地回答。

她闭上眼,嘴角泛起了微笑。她此时很像他在法国见过的一幅肖像,他心想——很老的一幅画,不知是哪个意大利人画的,但不管怎样,是一幅好画儿。

“你真是个傻瓜——不过我很高兴。”她温柔地说,一边睁眼朝下望着臂弯里抱着的一团被包。

“想看看他吗?”

“哦,是个男孩儿,啊?”有了多年做舅舅的经验,他一把抱起那小小的包裹拥在怀中,一手轻轻地掀开毛毯的一角,看见了婴儿的小脸。

婴儿的小眼睛紧紧地闭着,睫毛深陷在眼帘的褶皱之中,都看不见。红彤彤的脸颊光滑圆润,上面栖息着的那对眼帘清晰地呈现出上翘的尖角,预示着他很有可能——至少在这一项值得注意的特征上——与他的母亲很像。

婴儿的脑袋高低不平得有点儿古怪,稍显歪斜的样子让詹米想到被踢瘪的甜瓜,觉得很不自在。但那胖胖的小嘴看着松弛而平静,湿湿的粉红色下嘴唇随着小呼噜声微微地震颤着,显然是刚刚的出生过程把他给累坏了。

“够辛苦的,哈?”他对着那孩子说道,但回答他的是孩子的母亲。

“哎,是啊,”詹妮说,“衣橱里面有威士忌——你能给我倒一杯吗?”她喉咙哑哑的,必须先清清嗓子才能把话说完。

“威士忌?你不是应该喝裹了鸡蛋的麦芽酒吗?”他问,一边费劲地强压下脑海里浮现出的画面,那壶据菲格斯所言对新产妇最为适合的营养茶的样子。

“威士忌,”詹妮很肯定地坚持说,“你躺在楼下瘸着腿快死了的时候,我有没有给你喝裹了鸡蛋的麦芽酒?”

“你喂我的东西比那个看着恶心多了,”詹米咧嘴笑着,“不过你说得对,你确实也给了我威士忌。”他小心地把沉睡的婴儿放在被子上,转身去倒威士忌。

“名字取了吗?”他一边冲小娃儿点头示意,一边往杯子里倒了满满的一杯琥珀色液体。

“我想叫他伊恩,随他爹。”詹妮的手轻柔地停留在那圆圆的小脑袋上,那上面覆盖着一层细密的泛着金光的棕色毛发。婴儿的头顶有个柔软的地方可以明显地见到脉搏在跳动,在詹米看来,小家伙脆弱得可怕,然而接生妇向他保证这是个精力充沛的小伙子,他也只好相信。一股隐约的冲动让他想把孩子头顶赤裸裸暴露着的弱点保护起来,他再次抱起那婴儿,把毛毯重新盖过他的脑袋。

“玛丽·麦克纳布告诉了我你跟科比夫人的事儿,”詹妮抿着酒评论道,“可惜我没看见——她说那可怜的老女人听见你的声音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给吞了下去。”

詹米笑了笑,一边温存地拍拍娃儿的后背,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躺着。沉睡中,那小小的男孩儿柔软而令人欣慰的重量就像一块去了骨头的火腿,慵懒地躺在他的怀中。

“只可惜她没有吞下去。你怎么受得了跟这个女人同住在一个屋子里?要是我每天在这儿,我非得掐死她不可。”

詹妮哼了一声闭上了眼睛,一仰头让威士忌滑下喉咙。

“啊,人家要烦你也得你让她烦才行,我可不给她多少机会。不过,”她睁开眼睛接着说,“如果她走了我是不会遗憾的。我有点儿想把她跟莫德哈堡的凯特里克老头儿配成一对儿。他老婆和女儿去年都死了,他正需要个女人。”

“是啊,不过如果我是赛缪尔·凯特里克,我情愿要默里的寡妇,”詹米评论说,“而不是科比的寡妇。”

“佩吉·默里的事儿已经张罗好了,”詹妮向他担保着说,“她开春就要嫁给邓肯·吉本斯了。”

“邓肯可真够快的啊,”他有点惊讶地感叹,接着仿佛想到了什么,朝着姐姐咧开了嘴,“他俩之间有谁知道这事儿?”

“没有。”她也咧开嘴笑了,但那微笑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副沉思的模样,“莫非你自己看上了佩吉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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