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沙漠玫瑰(9)52(1 / 2)

在温郁久盯不放的目光中,多琳最后还是放下了面皮上的一层伪装,瞬间丢掉了嘴角苦涩的笑意,转为无奈:“别这样看着我。”

她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的做法卑劣。

但是没办法。

那些多琳亲眼见证他们离去的人,忽然有一瞬间,真真切切地浮现在她的眼前,父亲,母亲,丈夫......她一路流亡到荆棘边这个地方,也曾受过不少的帮助与恩惠,但是那些有善心的人,大多也没能走到最后。

大多......先她一步离开了。

已经有太多人,死在她眼前了。

她如今,身边只剩下一个妹妹,不能再亲眼看着妹妹陷入泥沼。

她必须,保住妹妹的一条性命。如果幸运的话,她还想给予妹妹一个无忧的后半生。

所以,现在卑劣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些太容易消失的,就应该趁着当下还有机会时,拼命去抓住。

哪怕,多琳深知自己要为此付出许多。

她也知道,自己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想要解脱的心思,一天比一天强烈……

温郁怔了怔,深吸一口气,叹了声:“夫人您难道不觉得,您现在说的话太过明显了吗?”

多琳坦然地点点头,应下:“我知道,我说的很明显。”

话音落下,她忽然想起什么让人厌恶的,眉间不自然地皱了一下,继续说:“只要不是像斯莱那样蠢笨的人,大概都能从我的话里察觉到一些异样。但那又怎么样呢?”

“你......”温郁仿佛一下子被人卡住了喉咙。

这人怎么被撕破了虚伪的面具后,突然像个反派一样嚣张了。

多琳顿了一会儿,补充道:“你知道我的私心又怎么样呢?就算你可以猜到我想遮掩的真相是什么,但是温郁,你有证据吗?斯莱那货人可不会因为你的一句话就打消猜疑。不......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猜疑,他们只是想抓住你这根导火索,如果能判了你的罪行,那么我这个——带你走进村子的人,就会被人从法堂这个位置上拉下来。”

说着,多琳动了动食指,用指尖的地方敲打了两下手下的扶手。

这个村子里最高的座位,从前是她丈夫坐的地方。

她现在知道了丈夫的难处,也知道了这个座位,到底有多么难坐。

就算只是让自己放松了片刻,弯曲脊背,靠向后面的椅背——当触及到再梆硬不过的椅背时,就会感受到骨头与硬物碰触引发的疼痛,一瞬间,又弹回了原处,还不得不挺直了腰杆,才能在这个位置上安稳地坐着。

多琳也不想有朝一日,看到她丈夫日夜辛苦工作的地方上,坐着一个身材略胖的斯莱。

他一定不知道骨头与硬物触碰时有多痛。

多琳的脖颈间像是忽然被抽取了力气,不受控制地向下一垂脑袋,薄薄的眼皮也顺势降落下来,与眼下青紫的黑眼圈来了一场世纪性的相遇。

她好累。

如果她成功制止了温郁对塔莉的猜疑,那么还有下一步,她还要想办法阻止斯莱的野心。

真的太累了......

温郁忽然喊他:“多琳夫人。”

多琳实在提不起力气,很轻很轻地回应了一声:“嗯。”

气若游丝。

温郁看着她的惨样,嘴角慢慢地向下沉了一点,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脸上这一点变化,只顾着嘴上说:

“其实我们应该同属一个阵营,不是吗?斯莱要先判了我的罪行,才能把你拉下来,如果你愿意真心实意地帮助我,也能让自己安心。”

多琳闻言,强扯着眼皮,缓缓睁开了眼,摇了摇头,“不必了。”

温郁忍不住讪笑一声,“那看来我辛辛苦苦走来法堂和你讨论凶杀案,到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

“不,”多琳当即否认道,“我们现在还可以讨论一下,怎么把你的罪名转嫁到别人身上,比如,转嫁到村里另外一个疯子身上。你应该见过他的,他是个疯子,村里的其他人也许会选择谅解......”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温郁抬高了声音反问:“如果不会呢?”

多琳被这一声吼住,差点忘了自己接下去要说什么。

她沉静了片刻,又说:“那或许也没关系,村里人看他是个疯子,或许会把惩罚降到最低程度。”

“不可以。”温郁仍然咬着牙反对。

“为什么?”多琳的话几次被人挤回来,已经失去了耐心,忽然觉得与温郁对话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

她颤抖着指尖说:“他不会受到太多伤害,而你,可以因为他背下的罪名得到解脱。这件事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情绪撕扯到最后,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有些字音都走了调。

“你说错了,那只是对你来说最好的结果,我并不需要。”温郁说,“我本就没有杀维特,不需要别人替我‘背黑锅’,这口锅根本就不该存在。”

至此,温郁已经彻底明白了,她在这个副本好不容易寻找到的“同道之人”,要与她说再见了。

今天走出了法堂的大门,大概就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寻找真正的凶手了。

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愿意相信她的村长夫人,只是在嗅到了一小点线索后,就完全变了副模样。

这样想着,温郁也抬起了下巴,把心里的疑问尽数说出口。

多琳闻言,自己也是愣怔了片刻,在心里问了声:“为什么?”

在那些过去不久的时光里,她好像还没有成为一个“虚伪”的人。

多琳低着脑袋安静了一会儿,很快就想明白了答案。有一点泪水在这安静到能听见人呼吸的时候,从她的回忆里悄悄流淌出来,填满了一圈眼眶。

她模模糊糊地看向温郁,然后缓缓转头,又看向陈曦,“大概是因为,我太在乎某些人和某些事了。”

话音沉沉地落下。

声音消失的一瞬间,言语却还没有停下——多琳小幅度地动了两下嘴唇,默念出一个无数次出现在睡梦中的名字,然后认命地闭上了眼。眼中的一圈水彻底兜不住,顺着脸颊的轮廓流淌下来,留下一道清澈的痕迹。

她想,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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