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难堪3（1 / 2）

当克里姆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泽修活蹦乱跳，还拎起一个比他身形壮几倍的少年，丢垃圾一样丢出去，他当即松了口气。

对他来说只要泽修少爷不受伤不疼痛，那远比什么里奇家族重要的多。

他在布兰特家服务二十多年，十分清楚布兰特家对这位泽修少爷的态度。那完全就是当个宝，含在嘴里怕融化，捧在手上怕摔着。尤其是公爵的嫡子亚尔林，更是对这个‘脆弱’的弟弟疼得不得了，偏爱得令人发指。

亚尔林是个很和善的主人，对待下人贯来尊重爱护，但只要他弟弟——这位泽修少爷受伤或者身体疼痛，他就会控制不住脾气，对照顾不周的仆人大发雷霆。

而不巧的是，他这位弟弟是个特别容易疼痛的主。

这位泽修少爷身体与常人不同，他对疼痛特别敏感，小到肢体碰撞，大到身体受伤，都会给他带来莫名的痛感。常人看来磕磕碰碰的小伤，更是能直接让这位少爷疼到昏死，所以亚尔林特别嘱咐，照顾泽修少爷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让他参与任何剧烈运动。

好在这位少爷平时也很乖巧，斯斯文文的，对人说话温柔客气，也鲜少出门或闯祸，不过服侍他服侍久的人都知道，这位少爷骨子里还是个活泼好动的大男孩。男孩在少年时期会干的事，他同样充满向往和兴趣。

比如打架。

仆人都知道，尽管这位少爷身体不好，但打架却是一等的好手。他力气大，速度快，反应力强，身体灵活，家养仆人的那些孩子没一个打得过他的，连家族卫兵的孩子都不是他的对手，他的力气大到甚至可以轻松横抱住一个壮硕的家族骑士。

所以只要他的身体不被弄疼或受伤，从而晕厥，在打架这件事上，他还鲜有败绩。

仆人们经常感叹，大概全世界唯一觉得这位少爷弱不禁风的，就是他哥哥亚尔林了，真是爱叫人盲目了眼睛。

不过这样的爱也是向仆人们宣告，在布兰特家，照顾泽修只要不让他疼或受伤，其他什么都是次要的。

克里姆看着路边的泽修弯下腰，优雅地搀扶起被打的女孩，叹了口气，转身回到马车边，吩咐骑士先行前往罗文家，将里奇家族的事告知亚尔林。

“你还好吗？”

泽修把女孩拉了起来，掏出手帕很轻很轻地替她擦拭泪痕和伤口。

女孩怔怔地注视着他，张了张嘴，啊啊了两声，却没说话。

原来她是个哑女，有苦说不出。

泽修眼里闪过一丝怜悯，手上的动作又轻了几分。

“应该很疼吧。”

他托起女孩胳膊，在伤口上轻轻吹气，然后用手帕包扎起那个伤口，女孩却突然抱住他哭了起来。

“怎么哭了？是我弄疼你了吗？”泽修诧异地搂住女孩，有些不知所措。

女孩摇了摇头，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用口型问了他句：天使，我是不是死了？

“怎么会呢，你没死。”泽修赶紧解释，“我不是天使，我是人类，只是长得有些像天使而已。”

女孩再次用口型倔强地表达：不，你就是天使。

好吧，泽修也不想反驳，继续替女孩包扎。

天使，这是泽修经常听到的、对他的评价，他都已经习惯了。

于是作为‘真天使’的他，只好把女孩抱回了马车，在给她治疗后，派骑士送她回家，然后才继续让马车上路前往罗文家。

翻过几个山头就看到依山傍水的罗文城堡，它是一座表面镶满黄金和聚光水晶的城堡，十分绚丽耀眼。

其主人加文·罗文尽管只是个子爵，但由于家族世代经营葡萄酒业，积累了无数财富，所以才把城堡修建地这样奢华。

泽修到达城堡的时候，已经过了约定的到达时间，但罗文家依旧准备了隆重的迎接仪仗，同时也和泽修预料的一样，他和德利打架的事，已经传遍贵族圈了。

罗文家的仆人领着他穿过长廊，前往安排的房间，一路上遇到的那些闲逛的贵族们看到他就窃窃私语，言语中不乏‘里奇家’‘矛盾’这类词，他们打量的目光也悄悄跟随泽修，直到泽修的背影消失。

这种感觉实在太不自在了。

泽修微微叹气，他这次来本来只是想透明地来，透明地去的，谁知这才到就闹得满城皆知。

“呦，这就是布兰特家的泽修少爷吗？姗姗来迟，叫大家好等啊，少爷架子真大呢。”

忽然长廊那侧传来尖细娇媚的笑声，很快一个手执羽扇的贵族小姐，在众多女仆的拥簇下走入长廊，进入泽修视野。她正好挡在泽修前进的路上，两人面对面都跟随着一大堆仆人，一时间谁都过不去。

克里姆赶紧悄声在背后提醒，这是福特伯爵小姐——艾乐。

福特伯爵家族泽修也是有印象的，但这个印象倒不是亚尔林告诉他的，而是西泽王子殿下。

福特伯爵属于内阁文臣，专门侍奉王子读书学习，历代国王陛下都要求福特伯爵对王子直言不讳，时刻规劝王子，但现任王子西泽却说他不喜欢这任福特伯爵，因为现任福特伯爵总是借着直言不讳的由头，说些令他难堪的话，叫他反感。

不过不管怎么说，福特家也是百年的世家大族，艾乐又是位女士，泽修想想侧开身子，朝仆人抬起手吩咐：“让艾乐小姐先走。”

仆人自然听从，纷纷站到一边，把中央的红毯全都空出来。

艾乐小姐羽扇掩面，勾了勾唇角，也不客气，直走过来，但她走到泽修身旁时却停下脚步，向泽修转过身来。

“见到女士最基本的吻手礼，难道泽修少爷都不知道？”艾乐高昂起头，睨着泽修，“同样是布兰特家，亚尔林少爷总是礼仪俱佳，怎么到泽修少爷这就这样？没得叫人说，到底天生的贵族和平民是不同的，某些幸运的平民纵使得了贵族的头衔，也改不了骨子里的低贱。”

“福特小姐，请您注意言辞！”克里姆上前一步，“若是亚尔林少爷听到艾乐小姐这番话，是会生气的。”

泽修伸手拦住克里姆，眼神示意他退后，克里姆躬身遵从，但艾乐却不依不饶了。

“这就是泽修少爷训导下人的礼仪吗？”艾乐摇了摇扇子，“连个仆人都可以插嘴主人们的谈话？”

“是我失礼了。”

泽修上前两步，郑重地向艾乐躬下身，伸出邀请的手，打算行吻手礼。

艾乐唇角勾了勾，高傲地把手搭上泽修的手。泽修隔着手套轻轻吻了吻艾乐的手背，这才礼毕，直起身退回原处。

吻手礼现在并不是强制执行的礼节，而且按照吻手礼的规定，应该是男士向高位的女士行礼。但艾乐和泽修目前都没有爵位，也说不出谁高谁低，若真要比较一下，泽修毕竟是公爵的孩子，而福特家只是伯爵，是可以不用向艾乐行礼的。

但泽修之所以这么做是不想再多事，他已经和里奇侯爵家的少爷闹了矛盾，要是再和福特伯爵家的小姐不愉快，传出去贵族圈一定会非议他和布兰特家。

非议他就算了，可泽修不想连累布兰特家，连累亚尔林的名声。

“听说泽修少爷方才在来的路上好威风，给德利少爷打得起不来。原来布兰特家是这么教导泽修少爷的，让泽修少爷尊卑都不分了。为了个平民，都可以去殴打贵族。”

艾乐一边媚笑，一边拽下自己刚刚被泽修吻过的手套，当着泽修面，堂而皇之地丢到地上，然后把手递给仆人，令仆人为她带上新的手套。

“泽修少爷不愧是平民出生的人，为曾经的同胞不惜如此，真是白费公爵大人收养的一番好心。”

泽修忍无可忍，冷下脸来，“艾乐小姐说完了吗？布兰特家和公爵大人还轮不到艾乐小姐来议论。据我所知艾乐小姐还没继承爵位，那妄议公爵就是以下犯上，公爵大人要是追究起来艾乐小姐可没有好果子吃。再者，我和德利少爷的事讲的是是非对错，而非身份高低，艾乐小姐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贵族，怎会如此偏见。”

“原来泽修少爷嘴巴这样伶俐！难怪哄得王子殿下都难以忘记！”

艾乐花容失色，轻哼一声，羽扇半掩面容，眼眸里闪烁起嫉妒的光，然后她瞪了泽修一眼，一甩裙摆，携着仆人，扬长而去。

原来她是为了西泽才这样刁难他。

泽修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和西泽的关系看来也是贵族圈不待见他的原因。

重新令仆人带路前进，不一会一个华丽的金色大门就出现在眼前。可就在泽修跨进安顿的房间时，心下不觉一紧，莫名出现了种被人窥探的感觉。

他猛地转头，只看见铺着红毯的走廊和低头做事的仆人，什么可疑的人都没见到，但不知为什么，他有了种强烈的感觉。

暗处，有双眼睛，在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