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谁是弱鸡2（1 / 2）

“哪来的贫民，离我们的马车远点，臭味都冲进车里了！”

泽修远远听见路边传来趾高气扬的呵斥，听声音像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他想看看那里发生了什么，但过往的马车很密集，他又在马车里，即使打开车门，视野也很局限，完全看不到那边发生的事。正巧这时克里姆进来了，泽修也就放弃了对这件事的好奇。

去罗文家参加宴会的贵族并不只有泽修一个。

这次的宴会属于大规模的贵族聚会，一年仅有几次，王国里有头有脸的贵族都会参加，上至亲王，下直男爵，甚至连王子有时都会赏脸前来。

罗文家族住在昼阳郊区的丘陵里，是一座山间城堡，周围都是矮小的山，此时这条平坦的郊区山路上正行驶着众多贵族家族的车队。

各式各样的华贵马车有序地前进，它们不紧不慢，都不约而同地和周围其他家族的队伍保持微妙的距离，以彰显贵族主人家从容谦和的态度。

所有的马车顶上都飘扬着印有家族图腾的旗帜。那些旗帜贵气异常，式样繁多，在荒芜的山道上组成了一道绚丽多彩的风景线。

这些马车周围都跟随着骑士、卫兵与仆从，又不尽相同。

有的马车队伍，骑士御马开道，卫兵策马护卫左右，仆从们也都着华衣，坐在气派的马车里跟随，从气势上便能看出这家族的权力地位之高，财大气粗；而有的队伍，零星几个卫兵护卫，仆从们也都衣着寒酸，跟在主人家马车后方行走，相较之下，便可隐约知晓这家地位如何，财富多少。

出行队伍派头十足，却都是做给外人看的，或者说，给处于贵族圈外圈的那些贵族看的。

在大部分世家大族的贵族心中，那些才崛起的、不入流的家族都不算真正的贵族，包括那些因缘巧合获得终身制爵位的人——都不过是些走了狗屎运、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野鸡罢了。他们打心底里不愿承认这些乡巴佬是贵族，故而在这些乡巴佬面前总会摆出十足的派头，用以显示自己与其不同的高贵身份。

于是出行，尤其是集体出行，便成了无聊的贵族们显摆炫耀的方式之一。

但炫耀归炫耀，贵族们心里也很清楚，这种派头并不能真正成为评判一个家族好坏的标准。因为很多低调的大家族，往往出行时也会表现得极为简朴，就像他们注意到的那队车马。

贵族们几乎都发现了，这次同行的队伍中，有队车马极其特别。

那队车马前后只有十名骑士护卫，但这些骑士完全不同于那些花架子骑士，他们面容冷酷，动作干净犀利，满是茧子的手每时每刻都握着腰间佩剑，极其警觉，眼里透着肃杀之气，一看就是经历过生死场的幸存者。

而骑士们护卫的这辆马车也与一般的马车大为不同，尽管这辆马车外表朴实——通体漆黑，只有几道黄金暗纹做装饰，但却藏不住它内敛的贵气。

它格外庞大稳重，由六匹高约两米的骏马呈三角状拉动。那些骏马浑身漆黑，肌肉健硕，鬃毛亮丽，一看就是马中极品，若是再有识马的人在场，便可从这些马儿粗壮稳健的底盘得知它们都是战马。

驾驭马车的车夫是个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神情沉稳，完全没有同龄人的那种浮躁之气，长满茧子的双手稳稳地握着缰绳，好似那六匹威严的马只是他股掌中的玩物。

连御车的下人都是这样内敛沉静的人，贵族们不难猜想这家族会是个底蕴多么丰厚的世家大族，只是这低调奢华的马车队伍却没有悬挂任何家族旗帜。无聊的贵族们愣是把《人类王国家族式谱》都翻了一遍，也没猜出这到底是哪个大家族。

就在贵族们绞尽脑汁地推测时，那队马车忽然停到了路边。厚重的车门打开，上面走下了个男仆。

男仆斯文有礼，气质不凡，他面带诧异地走下来，但目光却没有惊慌地东张西望，只是谦卑地低垂着眼帘，走到车夫身边低语，言谈举止一看便是受过良好教育的高等仆从。

他纯黑的衣饰熨烫地平整，袖口缝着金色的边，扣子是珍贵的黑曜石所制，衣领边缘以金线绣着一朵绽放的普蒂亚花。

看到这朵普蒂亚花，众贵族才恍然大悟。

这原来是布兰特家族的车马，难怪如此大气沉稳。

男仆和车夫说了几句，便回到了马车里，一会后，他又下了马车，几个打扮端庄的女仆也跟着下了车，她们同样低垂着目光，有条不紊地从马车后搬下垫脚的皮凳，放在马车门口。

接着在贵族们的暗中注视下，一个容貌酷似天使的美丽少年踏着皮凳，在男仆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穿着精致贵气的白色礼服，戴着阿卡索蓝宝石，身形纤细地就像精灵一般优美。他有着一张天使模样的脸庞，深邃立体的眉宇间自然凝着一抹若隐若现的忧愁。

他走下马车，微微仰头看向阳光，那头灿如金子的鬈发，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耀眼地就像天使头上的光晕，令他的气质无比神圣，仿若刚从天堂降临人世的天使。

他沐浴着阳光，微阖眼眸，羽毛般细密的睫毛撒下，其下碧绿的眼眸灵动璀璨，仿若沉在水底的绿宝石，清澈透明，把水面都折射地粼粼波光。

美好，美丽，完美......似乎一切关于美的词用来形容他都十分贴合，他就像是精美的艺术品，一座美神的雕塑，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睛。

男仆贴近少年说了几句，少年敏锐地朝马车前的马看了两眼，正巧阳光照进了他的眼里，少年下意识伸手遮住眼帘，露出他那光洁白皙的手。

而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一枚银亮的晨星戒指，忽然闪过一丝神秘纯粹的光芒，照亮暗中一双注视他、并浮起红芒的眼睛。

“你们先把马蹄里的钉子取出来吧。”泽修摸了摸领头的黑马，吩咐仆人，“它应该是真的坚持不住才会表现出来的。罗文家还很远，让它带着钉子走过去，它就算能坚持，身体也会吃不消的。离约定还有些时间，先把马儿处理好。”

马儿哼哧着扑出一口气，低下头凑到泽修手边蹭了蹭，像是在乞求原谅。

泽修微微一笑，拍了拍马儿的脑袋，回应它的乞求，“你已经很棒了，带着钉子走了这么久，一般的马儿都做不到。”

车夫和仆人执行命令的能力很强，立刻就动作起来，泽修闲来无事，准备上马车休息，忽然又听到先前那少年呼吓的声音。

“该死的平民，你敢咬我？我父亲可是侯爵！动动手指头就能要你这个贱民的小命！”

这次泽修没再不了了之，朝声音那边走去。

在马车间的缝隙里，他看到边路的草坪上几个华服少年正殴打着一个衣着破烂的小女孩。

为首的少年扯起女孩的头发，用力往地上一撞，发出沉闷的响声，女孩额头立刻淌出一抹刺眼的鲜红，但她对此暴行居然只是低低地呜咽了一声，便没了声音。

泽修震惊错愕，这完全就是一场光天化日之下的谋杀。

他快步上前。那只是个十岁不到的女孩，不管女孩犯了什么罪，都罪不至死。

然而克里姆忽然挡在了他面前。

“少爷，那是里奇侯爵家的少爷，德利。”克里姆说，“里奇老侯爵唯一的孩子，还是嫡子，十分疼爱。”

经克里姆这么一说，泽修立刻回忆起亚尔林说的关于里奇家族的事。

现任里奇侯爵因年轻时与吸血鬼作战，在战场上受了伤，导致一直无法生育。年老了才得到这么一个孩子，所以宠爱有加，以至于溺爱。对德利有求必应，把德利养成了个目中无人、胡作非为的性子。

在贵族圈，德利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刚成年就已经劣迹斑斑，让不少贵族极其头痛。但碍于他父亲的情面和里奇家族的威势，贵族圈的人都不好对他说什么；再加上皇族对里奇老侯爵的功绩十分敬重，贵族圈的人更是打碎牙齿肚里咽，对德利这个流氓贵族睁只眼闭只眼。

泽修扫视周围的马车队伍。

果然大部分家族都不约而同地保持着冷漠不管的态度，偶尔有些车队经过，里面的贵族小姐同情地打开窗想要阻止，但也在仆人劝告下不了了之，想来也是得知了德利的身份和这之中的利害关系。

那边女孩已经被打得浑身是血，反抗都反抗不了了，只是拼命地蜷缩着，但她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哪怕是求饶。

泽修于心不忍，还是决定上前阻止。

“少爷！”克里姆再次躬身挡在泽修面前，“您向来不参与贵族圈的事，连宴会都极少参加，这次又何必出这个头，惹这个麻烦呢。”

“不是我要出头，是这么打下去，那女孩会死的。”泽修从克里姆身旁绕开，“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我面前。”

克里姆跟上来，落后泽修半步说：“少爷，里奇家和布兰特家是有往来的，若是因为这个事，让两家产生隔阂，只怕对布兰特家来说也不是好事。”

泽修的脚步微微滞凝，他不想给布兰特家带来麻烦，亚尔林管理着布兰特家已经很辛苦了，但是那边女孩的生命危在旦夕。

迟疑片刻，泽修还是决定先救下女孩，他实在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条幼小的生命在他眼前消逝。

“少爷！”克里姆见搬出布兰特家都没阻止泽修，这下真的急了，“就算真要救那女孩，让骑士们来就好了，您的身体还没恢复......让骑士来吧！”

“不行，骑士们动手会引起恐慌的，也会带来更坏的影响。”泽修说，“你不用担心我，我自有分寸。”

“少爷！可您的身体......您要是哪里受伤或弄疼了自己。亚尔林少爷会大发雷霆的......少爷！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