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辰6(1 / 2)

冷战是沈何情先终结的。

……或者说,沈何情根本没觉得两个人冷战了,只是终于有空了过来看了眼,不是看人,是看桃树。

夜半的风很凉,吹落了一树的桃瓣。沈何情坐在树下,手里还是那一壶桃花酿。手起,温酒润喉,几滴清液沿着唇角滑下,滴湿了她的衣裳。沈何情靠在树干上,发丝胡乱地贴在脸上,那双狐狸眼被酒气染上艳红,本身的妖艳都被无辜盖下几层。

她这几天睡不好,心魔发作挠得她肝疼。

所以她干脆忙里抽闲跑来桃树下睡觉了。堂堂魔尊,睡不着觉的时候要跑来桃树底下凑合过,说出去实在笑话。

她就那样枕着树干睡了一夜,恍惚做了个梦。

白发少女牵着她的手,硬拉着她在院子里埋下了一颗桃花种。

两个人都没种过树,连棵草都没养过。少女折腾了一个月还不见桃树发芽,拉了个种树的过来帮她看看这种子是不是出问题了,怎么这么久了不见发芽啊。

“诶你说那个卖种子的不会忽悠我的吧?”

种树老头摸了摸胡茬,自信一笑。

“不会的,这种子就是单纯淹死了而已。”

当天晚上,在沈何情的掩护下老头连夜搬家,为了躲少女的追杀。

后来少女的身形变得朦胧,桃树换了家,沈何情找人把她移到了别的地方。

再后来,树下只剩沈何情一个人。

又是很久过后,只有柳灼春还在沈何情不在的时候抽空浇下水。

沈何情的梦很沉,梦是一片沼泽,她越是挣扎便陷得越深。

天蒙蒙亮的时候,木门吱嘎一声,锦辞年从门里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桃树下的沈何情。

锦辞年放轻脚步走了过去,蹲到她身前,细细地打量着眼前人的模样。

这个人,平时忽冷忽热的,赏脸了就笑一笑逗逗自己,不赏脸连来都不来。这人的笑也没那么真诚,总感觉是挂上去的,但有时候又像是真的。

真真假假,锦辞年不能完全分清。

这人连睡觉都皱着眉头,好看的眉毛拧成川字,倒是比醒着的时候看着真实些,

锦辞年伸手想抚平她的眉心,却被一股更大的力拽住了伸出的手,呼吸之间便被一把银灰色的匕首架在了脖子上。

沈何情喘息重了重,握着匕首的指尖用力得泛白,微微有些颤抖。

瞧清楚了来人,匕首迅速被抽离了回去。

“……对不起。”

沈何情的嗓子有点沙哑,压住了模糊的情绪。

还没等锦辞年回答,柳灼春闯了进来。

“师尊!南境境主抓回来了,另外几个境主也都在,就缺您了!”

沈何情闻言揉了揉眉心,撑着树准备站起来。柳灼春眼尖,马上跟狗皮膏药一样凑了过来伸出胳膊给沈何情当人肉拐杖。

锦辞年瞧了瞧沈何情走路的姿势,有点跛,右脚好像受伤了。

“你受伤了?”

沈何情没回头,只是微微颔首。

“旧伤,最近活动大了裂开了而已。”

南境境主最近在武林的风头可不小,强抢民女、仗势欺人、草营人命,还抓了不少童子做药炉。

手头下的人闹了事,沈何情自然得负责管教。

她离开这些年,柳灼春因为境界不够高又要兼顾北境,难免让底下这些人背地里又开始搞些“小动作”。

所以沈何情一回来,就得负责扫这烂摊子,还是老虎苍蝇一起打,不知道是沈何情又坐上魔尊这把大椅子的还以为新官上任三把火,把魔域都快烧干了。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本该在五十七年就已经死去的沈何情居然会回来。

好不容易解决完南境境主,沈何情连下任境主备选人都还没决定就把几个境主赶走了。

沈何情抽出书架第三层的第四本书,移动了桌上火烛的朝向,随着轰隆隆的移动声,书架后出现了一道暗门。

沈何情的步子有些虚,撑着墙走入深处,一座地牢扎根在暗道尽头。她钻进早就设好的结界,身体似被人抽去的气力,脸朝下倒在了地上,混着由腔涌出的浊血。

肺火烧似的烫,身子却冷的像一具死尸。

沈何情好不容易撑起身子,又在几声剧烈的咳嗽声里重新倒了回去。血几乎是呕出来的,沈何情脊骨像一根根扎入血肉里的刃,把身上的衣裳撑起一道连绵的小丘。

沈何情的眸子变得更加血红,像被血浇过,滋养而成的红宝石。

走火入魔,灵气反噬。

——当然,沈何情知道自己这么狼狈的原因不仅如此。

得抓紧时间了。

沈何情这样想着,体力却丧失殆尽,昏迷了过去。

沈何情在地牢里待了约摸两天,在神志不清时把整个地牢破坏的面目全非,身上还大大小小挂着自己为了保持神智故意弄的伤口。

今天是锦辞年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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