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存善16（1 / 2）

李存善自有记忆起就在苍山阁了。

师父没有说过他的出身，大概是一个弃婴吧。

苍山阁是一个兄友弟恭的好地方，师父也同样待他不薄。

——偏偏他是个性情冷淡的。

也许是性子冷所致，他的身体总是偏凉，善医的师叔给他看过，他的身体没有什么毛病，索性也就这样了。

他的性子冷不同于早熟，只是单纯的感受不到人的浓烈悲欢。

就好比早些年，那个每天会给孩子一个糖果的先生，在授完最后一堂课时，所有的小孩围着先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而他，只是收拾好了书本，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声先生。

又或者师叔身边的那条小白狗离开人世的时候，许多师兄弟都哭的稀里哗啦的，而他，帮着师叔埋好了小白狗的尸身，鞠了一躬便离开了。

他感受不到修为进步时的兴奋，感受不到师叔迎亲时的喜悦，感受不到素车白马时的哀恸，感受不到被人挑衅时的愤怒。

师父总拉着他笑着说，好啊好啊，是个天生能飞升的苗子。

他也同样感受不到这句话能给人带来的巨大欢喜。

无悲无喜，无哀无怒。

修仙但求善，只怕他某一天真的淡泊到了连善都没有了，故而师父给他起名“存善”。

——至少师父是这么解释的。

至于真假，反正李真善认为是假的。

师父素来喜欢说大话，把自己弄成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李真善也曾问师父他为什么叫“真善”，师父告诉他“人要心存真善美。”

“那我为什么不叫李善美呢。”小李真善问师父。

“那你就叫李善美。”师父高深莫测地回答。

小李真善高高兴兴地跑出去告诉师兄们自己给自己起的新名字。

——然后哭哭啼啼地跑回来。

师父看着哭哭啼啼的小李真善，抚着自己的胡须哈哈大笑，然后向他解释道：“真有本源之意，起自本源，万物皆善。”

李真善洋洋得意地向大家宣扬了好久，直到他长大一些后的某一天，听到师父发愁地与师叔交谈：“这一辈能用的字基本快用完了。”

师叔也发愁：“是啊，不过你收徒收的早，李真善这个名字被你抢走了，这是最好编意义的一个名字，我到现在都觉得可惜。”

“那下一辈’玉’字辈，我把李真玉这个名字让给你吧。”

“说起来你是怎么跟他解释的真善的啊？”

“起自本源，万物皆善。还不错吧？”

师叔摇头：“你这个不行，我有更厉害的解释……”

李真善当场泪汪汪。

故而李真善相当认真地告诫李存善，千万不要相信师父的鬼话——认定李存善能飞升除外，大家都觉得李存善能飞升。

李存善听到后也只是点点头然后继续修炼，他对自己为什么叫李存善一点不感兴趣。

他就这样兴致缺缺地度过了十载光阴。

直到刚刚。

也许是黑暗之中感官格外敏锐，也许是入夜之后格外寒冷，李存善真真切切感受到小臂上的热源在不断散发着热气。

已经重新续上的小臂似乎开始疼痛，叫嚣着渴求更多的暖意。

他在魔族地盘自然会受到诸多限制，后续必然是个拖油瓶，沈易完全可以松手自己离开，但是他攥的很紧。

他为什么攥的这么紧呢？

四下很静，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李存善心下确认一遍，沈易是魔族。

是的，魔族。

救了他。

这和他毕生信念有背。

西漠魔族也是有普通的没有修为的人存在的。

西漠修了仙的会跑来东土生活，东土成了魔的会跑去西漠生活。屏障只是为了保持和平，但不是真正隔绝了两地的联系。

成魔都是有执念的。

钱、权、爱、欲，无论什么，他们总是有所求的。

修仙则不同，修仙要摒弃这一切。

双方本源的差别致使双方很难握手言和。

但其实就本质而言，实际都是冷漠的。

拥有最繁杂的情感的却是基数众大的凡人。

凡人会守望相助，但是他们不会。

魔族和修士更不会。

李存善目光从手臂上移开，放到了沈易的脸上。

可是到现在他也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亦不知道他的真名。

李存善收敛情绪，将手臂从沈易手里抽出，掌心凝了一道照亮用的火光。

“你是煞凝成的高阶魔族？”回忆起刚刚战斗时的黑雾，李存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问道。

“怎么？开始对我有兴趣了？”沈易调笑。

“嗯。”

“……”沈易表情一僵，“你这人还真像是缺根弦一样。”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跟着李存善一起打量周围的环境。

四方屋子，除了中间的桌椅，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