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情怯13（2 / 2）

走在狭窄的巷道里，一面是巨大的石壁。上面青苔丛生，葫芦藓探出一个个小头来。一些奇形怪状的昆虫躲进青苔之下，窸窸窣窣地攒动着。

我脚下是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有些地方开裂有些地方又凸起。

然而我走得很轻松，蹦蹦跳跳又稳稳当当，好像即使是闭着眼睛也知道该如何走。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却让我无端地萌生出近乡情怯的怯懦来。

我走到一个熟悉的门口，用力的敲了敲三下。

没有任何人应答，我站着等了许久。

不知道站了多久，我背着书包又回到楼下的石椅下，打开作业开始蹲着写。

“我”心中毫无波澜，仿佛这一切理所当然。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失望和庆幸哪一个更多。

——差点以为就直接见到爸妈了。

作业其实很简单，两面数学题都是同一个套路，我开始写得很慢，但是后面越来越快，也没有注意到周围人来人往偶尔小声的讨论和感叹。

突然，一个人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一个影子掩盖了我的影子。

我一惊，笔就掉了下去。

我闻到一股很熟悉的气味，就像是下雨天里面包店里放着的面包，传来的浓厚醇香的雨季面包的潮软味道。

我没有捡笔，也没有抬头，只是像幼鸟归林般扑进身后人的怀里，脆生生地喊到：“孙奶奶！”

我听见一个声音笑眯眯地和“我”说：“个个呀，你在这干什么呢？”

困在身体里的我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到一个分外熟悉面容和善的老太太，她眼神清明，温柔地摸了摸我乱糟糟的头，说我又长高了许多。

夕阳西下，最后一缕绚丽的斜阳打在她身后，我听见自己回答：“奶奶，我在写作业呢！”

孙奶奶看了看我的作业，又问道：“个个，你怎么在这写呢？”

我立即露出苦恼的表情说：“爸妈还没下班。”

奶奶顿时担忧地看着我，拉着我的手说：“那你吃饭了没有？没有吧，要不先去奶奶家吃饭？也快，就在你家楼下。”

我缓缓抽开孙奶奶的手，怯懦地拒绝了孙奶奶，好像有一条规矩牢牢地定住了我，不允许我去任何地方。

可孙奶奶仍然看着我，关心道：“个个，你怎么不回家写作业呢？”

我抱怨地说自己仍然没有钥匙，果不其然听到孙奶奶将父母数落一顿，忍不住又抱住了孙奶奶。

孙奶奶，住在楼下，是唯一会在乎我回没回家的人。时常送零食给我。

我脑中闪过一幕幕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一张慈祥的脸上，与面前的人相重合。我捂住自己的脸，尽量不让灵魂发出哭泣的崩溃声音。

抱歉…

很抱歉啊…

很抱歉啊奶奶我忘了你。

我突然想起那天在鬼界，没有鬼愿意做这亏本买卖，她无限度地包容着我，一如既往地问我为什么不回家。

那天她叫我哥哥，我满脸疑惑，笑着无奈地答应，以为奶奶大概记忆错乱。

原来奶奶没有叫错。

我看着这时的奶奶，抱着我的奶奶，问我怎么还不回家的奶奶。

我贪恋着这个隔着时空的怀抱，迟迟不愿松手。

我好想你啊孙奶奶，我在心里轻声说。

真的真的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