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槐花印10(2 / 2)

汉遥咬了咬舌尖,强行清醒起来,她再细细看去,那些交缠着的触手,哪里是蛇,分明是人手人脚,这些手脚像被抽取了骨头,柔软地缠在一起,打成一个个诡异的死结,缝隙里的虫卵,密密麻麻,全是人的眼睛。

神像是纯金的,明明是坚硬的质地,却被雕琢得柔软至极,仿佛一手摸上去,就能摸到富有弹性肌肤。

在亲眼见证之前,汉遥完全无法想象出这副模样。

雕琢者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汉遥猛地闭上了眼睛,背上已全是冷汗。

这神像大有问题,不能再看。

汉遥猛吸了几口凉气,这才缓过神来,转身,那僧人方才已上了二楼。

塔内的楼梯极其陡峭,几乎垂直地面,和翻墙没什么区别,这老僧人腿脚真是灵便。

汉遥攀上二楼,二楼就简陋许多,空空荡荡的,只有正中的塔刹射下一道光束。二楼十分低矮,高度连寻常房舍的一半都没有,汉遥矮着身,看见那老僧人盘腿坐在角落,不言不语,一副入定模样。

汉遥走到光束前,塔刹透过的白光在地上留下一个影影绰绰的光晕,像是个图案,她细细一看,图案是朵盛开的槐花。

槐花?

似有所感,汉遥仰头望去,塔刹的顶端,光源来处,一朵槐花雪白灿然。

本命灵器认主后,会在表面浮现主人的烙印,而她伞上烙印的,就是槐花。

塔刹上是她的伞面!

汉遥敏锐地看向老僧人,他是故意引她来此处的?

老僧人却还是那般,古井无波,槐花浅浅的光晕照出他的面容,枯槁而饱经风霜,嘴角的纹路深而往下,像是挂上了一生的愁苦。

他到底是谁?

但无论如何,伞面对她而言才是重中之重,眼看那僧人毫无反应,汉遥一矮身,丢下老僧人,跑出了塔外。

从外面看,塔并不算高,但汉遥此时没有灵力,飞不起来,塔外也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她想了想,晃晃袖子。

黑雾自袖中涌了出来,轻声道:“沈姑娘,要在下做什么吗?”

汉遥点了点头。

——————————

脚步声渐渐远去,角落里,老僧人的领口微微一动,一团淡淡的黑雾涌了出来。

黑雾伸出两根触须,环住了僧人松弛的脖颈,索命般的,慢慢收紧起来,像是要勒断他的脖子。

如果这时有第三个人在场,势必会惊慌失措。

但那僧人并没有动,只是任由那诡异的黑雾缠在他脖子上,逐渐贴近,直到整团黑雾都贴在了他的皮肤上。

下一刻,触须顿住了。

黑雾轻轻晃了两下,在僧人的后颈处蹭了蹭,又从僧人身上流了下来。

黑雾一路流到了殿堂正中,雪亮的光晕笼罩而下,沐浴光下,黑雾躁动片刻,又平静下来。

寂静的佛塔中,响起一声细微的轻笑。

“嘻。”

塔内如何,汉遥一概不知,她刚刚爬上塔刹,踩着文斐的肩,抓着支出的伞盖,费了好大力气,鞋还掉了一只。

塔刹附近是斜下的屋檐,无处落脚,汉遥踩着仰莲底座的边缘,抱紧了硕大的宝珠。

宝珠冰凉,汉遥向上望,尖锐的塔刹之上,黢黑天幕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及。

汉遥向下看,矮小的佛塔被她踩在脚下,地面一切纤毫毕现。

这佛塔也太矮了。

她心中感慨,伸手去够塔顶那一枚光芒四射的槐花印。

文斐还在塔下,他仰头一看,汉遥已经攀上了塔刹,指尖往上一够,贴上了那团光晕。

但下一刻,文斐看到汉遥的手停住了。

汉遥像被定住了身体,久久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怎么了?

文斐靠近两步,这次看得更清楚,汉遥贴着光晕的那只手在发抖。

“轰隆隆——”

还未等文斐看清,天边青光乍现,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星月摇晃,乌云翻覆。

大雨倾盆而下。

指尖触上槐花印的那一刻,汉遥便僵住了。

苍穹如一张巨大的幕布,她从前看,只觉得天空之近,仿佛触手可及。

现在才发现,不是仿佛。

汉遥将指尖微微张开,烙印旁本该虚无的夜空,出现绸缎般丝滑柔软的触感。

她不敢置信,直接将手心贴上茫茫夜空,布匹的触感紧贴着她,无比熟悉。

汉遥捏住夜空,使力往下一拽。

如投石入湖,层层涟漪荡开,被她一扯,整片天空都被扯起,星月摇晃凌乱,像是被揉皱的纸巾。

乌云被这一拽,团团聚集到了一起,不过须臾,轰隆一声,青光乍破,雨滴自云层坠下。

汉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气得想笑。

晏寒没骗她,她的伞面的确在恩慈山,但与此同时,也在晏府,沈府,皇宫,在任何一个地方。

她的伞面,笼罩在整个昶国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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