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肉炉鼎4(2 / 2)

眼见着不怎么像自己的模样了,汉遥拿出了那小丫鬟的绢帕,垫在腕下,用金簪刺破手臂,将血液尽数倒在了绢帕上。

她收好帕子,深吸两口气,推开门。

迎面走上来个侍卫,问道。

“方才有些异响,怎么了?”

汉遥垂下头,拿出带血的绢帕,声音哽咽。

“小姐、小姐她突发恶疾,吐血不止,快去叫大夫!”

惨白的月光破开天幕,如一柄寒剑,自狰狞虬结的黑云间刺下一道白光。

沈相心神不宁,刚遣来侍童,就听门外吵吵攘攘,像是来了许多人。

沈相蹙了蹙眉,沉声道:“去看看怎么了。”

侍童点头应是,刚打开大门,一个侍卫便急急冲了进来,跪地喊道道:“老爷,不好了,小姐吐血了!”

“你说什么?”

沈相一掌拍上木案。

侍卫闻言,将头又低了三分,回道。

“小姐病重,已经遣人去找大夫了!”

沈相神色晦暗,心中一时百转千回。

思忖片刻,他忽然面色一沉。

沈相一把将茶杯掷向侍卫头顶,叱骂道:“蠢货!”

话音未落,门外跌跌撞撞跑进一个侍女,衣裙凌乱,鬓发散尽。

她“咚”地一声跪倒在地,凄厉道。

“老爷不好了!小姐房中走水了!”

沿着回廊往外,煌煌火光已将廊下的一池春水照成了流金,灼人的热浪一阵阵扑来,扬起沈相花白的鬓发。

丫鬟仆役惊叫着逃窜,四面全是零碎的脚步声。春日里天干物燥,一旦走水便是铺天盖地,仆役拎着水桶也不敢近身,只顾着呆站在远处。

整间卧房已成了一团火球,扑腾的火光在他面前跳跃,映出一双无喜无悲的眼。

沈相丝毫不惧,一手推开房门,纱帘最是易燃,如今已烧成了一团灰烬,露出空空如也的床榻。

沈相转过身,接过仆役递上的湿帕,漠然地擦拭了几下焦黑的掌心,沉声道。

“留几十个人取水龙灭火,剩下的带上刀,随我去寻小姐。”

方才走水,惊了不少人,西南门离着火的院落最近,守门的侍卫纷纷赶来救火,一时间无人驻守。

沈相带着一队随侍沿着西南门疾走,果然看到一段往外的脚印,几滴鲜红的血迹落在地面,拭之不去。

西南门外便是一条小巷,平日里女使婆子采买,均从此处而过,走过巷子,便是市井,东边是城外,南边是酒肆,西边一座高塔伫立,顶天立地,极目望不尽,是晏家的祀塔。

沈汉遥前些日子才去了晏家。

沈相心中了然,直奔西方。

晏家灯火通明,人影憧憧,除魔是国之大事,寻常人家只需在三月十八当日挂红布即可,晏家却需要燃火七日,日夜不息。

晏昼还在祀塔之中,诺大的晏府无人主事,沈相一进府中,便要带着那些带刀侍从深入禁地,借晏府管事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答应。

管事连忙上前,阻拦道:“劳烦沈大人等待片刻,已经命了人去通传少爷。”

真等晏昼回来,早就迟了。沈相冷笑一声,挥了挥手,一旁的侍卫亮出刀刃,直指管事咽喉。

管事见此,两腿一软,却仍不肯让路,颤声道:“沈大人如此……我……我要禀告少爷!”

“多事。”

沈相淡淡扫了管事一眼,便拂袖转身而去。

身后传来一声惨叫,灼热的血珠溅起,又被黑衣侍卫挡了回去,丝毫未沾到沈相衣角。

深夜,祖先堂。

数名侍卫冲进堂内,须臾,纷纷走出。

“堂内无人,没有找到小姐。”

沈相蹙了蹙眉。

他缓步走出空荡荡的祖先堂,堂外,青铜色大鼎高高伫立。

鼎上扭曲的黑色纹饰,在他的注视下,微微蠕动起来。

沈相伸手抚上纹饰凸起的部分,圆球状的纹饰脆弱而湿润,在他粗粝的指下微微颤动,自正中的小缝溢出冰凉的液体。

他猛地一按。

纹饰发出一声惨叫,尖利而细弱,像是哭泣的幼猫。

纹饰慢慢地张开小缝,露出一只眼睛,眼白是深黑,眼瞳是朱红,淡粉色的眼泪汩汩流下,浸湿了沈相的指尖。

“有没有人来过?”沈相的声音无波无澜。

“除……除了你……”

大鼎上张开了另一条裂缝,朽烂的齿舌在缝隙内的血肉中搅动着,声音时轻时重,一会儿是女人凄厉的哭喊,一会儿是男人低沉的啸叫。

最后,那条腥臭发黑的舌头微微抬起,发出小童稚嫩而清脆的声音。

“除了你,没有其他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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