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回把总长随一家亲 韩氏兄弟搜刘宅1(1 / 2)

书接上回,马上的军官阴沉着脸,一对三角眼紧盯着韩三。

韩三陡然想起,这个叫符刚的远房表舅,官职把总,却最不喜欢别人叫他“符把总”,忙磕头道,“把总大人,把总大人,我是盐山乡勇营韩哨官手下的什长韩三。”

“哦,原来是韩三外甥啊。”符把总脸上有了笑意,“起来说话。”

“把总舅舅大人。”韩三不顾腿伤爬了起来,躬着腰,低声下气的说,“我奉韩老爷命,率三乡丁卒,揖拿从韩村外的枣林窜来大刘庄的捻匪。”

“哦?你的丁卒呢?哈哈。”符总兵笑问。

“哈哈哈哈。”符总兵身后一群亲信发出刺耳的嘲笑。

韩三顿时冷汗直冒,他明白了,之前他三兄弟与黑衣人缠斗时,耳中隐约听闻的炮仗声,正是眼前符把总的枪兵击杀跟他来的那些卒丁们时,所发出的枪声。

“外甥,我们刚才在村外野地遇到上千捻匪,我们枪兵营运用‘九进十连环’战术,已将其尽数消灭。”符把总笑着说,“步军正在后面收割捻匪的人头。哎,外甥,你过去看看,看看里面有你认识的没?”

书中暗表:“九进十连环”战术,是八旗军、绿营军、湘军及淮军统一的枪兵射击标准战术。是一种使枪兵营的鸟枪依次开火,形成持续火力的战术。

“舅舅大人,您逗外甥呢,外甥怎么会认识捻匪。”韩三陪着笑,心里想着回去该怎么向韩老爷交差,嘴上却说道,“舅舅大人,枣林窜出来的捻匪中,有钦犯张皮绠。”

“哦,消息从何而来?”符把总来了精神,那可是白花花的十万两白银啊。

“韩老爷说的。”韩三明白,有舅舅符把总在,横财就一定轮不到他这些外甥们发。

“现在人在哪?”符把总急问。

“我不清楚。”韩三料定符把总有此一问,不等把总发火,随即左手一指北边一排村民的房舍,说道,“那家门前石狮子后藏着一个捻匪,他知道。”

“过去看看。”符把总摇了一下马鞭。

“是。”几名亲随翻身下马,高高举起火把,随着被韩家老五、老天搀扶起来的韩三,一起走向黑衣人藏身之所。

众兵士去寻韩三口中黑衣人,把总身旁负责警戒的马兵,看到青石板路上突兀现出一人,忙勒马呵斥:“什么人?站着别动!”

“弓箭手,准备。”符把总旁边另一名百长立刻下令。

来的人是刘健。

刘健闪身出现在村道上,如同刚从村里闻声走过来的路人。

徐世德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来。他留了个心眼,脱了掉衣服,一番撕扯后,包裹在头上。

“把总大人,别来无恙啊。”刘健驻足朗声道。

“刘二爷。驾!驾!”符把总催马过来。

把总身后举着火把的亲兵也赶紧拍马追上。

“刘二爷,恕未将甲胄在身,不便施礼。”符把总抱了抱拳。

“把总大人说哪儿的话,草民得给大人行礼才是。”刘健说着,两脚并拢,两手下垂于腿两侧,弯屈上身,恭敬地向马上端坐的符把总行起鞠躬礼来。

“这如何使得。”符把总忙挂好马鞭,左腿曲膝,抬高,越过马鬃,跳下马鞍,来到刘健面前,两手抱拳高拱,身体略弯,还了刘健一个作揖礼。

符把总身后的亲兵们,连忙翻身下马,齐齐向刘健作揖。

直到这时,徐世德才反应过来,有样学样地向符把总行礼。

“刘二爷,新来的?”符把总看了一眼包头垢面的徐世德。

“进府一个月了,啥也不懂。让您见笑了。”刘健笑着手指拨了下耳朵,“他耳朵有毛病,头脑不太灵光。”

“你哪儿的人?”符把总向徐世德大声询问,感觉此人光着膀子还打着腿绷,有些古怪。

徐世德不敢回答。他是太平军的人,但却是“捻匪匪窝”颍州府人。一张嘴就会露出匪音,只得“嘿嘿”傻笑。

“把总大人问你话呢!”符把总身后的亲兵抽了抽背后的马刀,吓唬徐世德。

“嘿嘿,嘿嘿。”徐世德继续装傻。虽然见到这些清狗,他就恨得牙根直疼,但他明白,自已的冲动会害死很多人。包括他仅存的捻兄捻弟,还有那两个梁王托付的婴娃,以及还算不错的二爷刘键和他的家主。

“退下。”符把总转头呵斥了亲随一句,然后笑着对刘健说,“大头兵不知礼数,二爷,见谅啊。”

“刘世,还不磕头谢罪。”刘健回头故意大声说给徐世德听。

徐世德无奈,傻笑着屈膝跪地,心里一边骂着符把总的祖宗,一边给符把总磕了个响头。

符把总见刘府都给这个人赐名了,只道刘府新买的奴仆,许是匪帮逃兵之类,便不再追问,恭恭敬敬地笑问刘健,“二爷,刘老太爷身体可还好吧?”

“托把总大人的福,老太爷事事顺心、身体吉祥。”刘健拱手称谢。

“报!”一名随韩三仨兄弟北边搜查捻匪的亲兵跑了过来,在符把总耳边低低地说,“把总大人,没找到人。韩三说一定躲在那户人家里。吕百长问进去搜么?”

符把总为难地看了看刘健,闭目思考起来。

这大刘庄可不是普通的村子。

整个天津府,奉旨把村中路径修得如紫禁城宫道一般开阔平整的,只有大刘庄。

天津府五进的深宅大院能有几座?大刘庄刘府就是其中一座。

大津府所有宅院,由乾隆帝亲笔御书门匾的,唯有大刘庄刘府。

满大清一门出三公能有几家?刘府独此一家。

这便是符把总身为大清堂堂正七品武官,见到刘府的下人,也要低矮几分的原由。

亲兵的耳语,刘健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却装做一无所知,走过来问,“把总大人,发生何事?”

“刘二爷,是这样的。”符把总已想好说辞,指了指北面不远处一户人家门前的几个人说,“盐山乡勇韩三说朝廷钦犯张皮绠就藏身在那户人家。”

“把总大人,这个十几岁钦犯张皮绠的事,在您来之前,韩三大人给我讲过。既然韩大人说人在里面,那就进去搜一搜。”刘健左右看了看那户人家,心下有了计较,笑着打包票,“不过,大刘庄怕是没有敢收留捻匪之人。”

“没有最好。”符把总笑答。

“开门。我是刘府长随刘健。”一行人来到那户人家门前,刘健抬手扣门。

“是二爷啊,您老稍等,老奴这就去禀告主子。”门后传出一个老人的声音。

仅这低低的声音,就让一旁的韩三及符把总等人吃了一惊。

为什么?因为这个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满人口音。

此屋主人刘培生,宁古塔氏,满洲正蓝旗人。

在顺治帝之前,正蓝旗与正黄、镶黄旗位列上三旗。顺治初年,被多尔衮降入下五旗。

雍正年间,大清雍正帝励精图治,满汉和睦,朝廷各部门往往设满汉各一官。因为汉姓的简短和单一性,利于满汉之间的交流,朝堂上满人大臣便率先引领汉姓的潮流,于是汉人姓氏便在满人中风行起来,满人八旗贵胄也跟风流行改添汉姓。

雍正帝初期曾极力阻挠满洲大臣以及贵族改满姓为汉姓,但屡禁不止。后来看到满娃改汉姓后,确实简洁方便了许多,便默许了满人改汉姓的作法。

许多宁古塔氏改为刘姓,就出现在这个时期。

“宁古塔”满语的意思是“各六”或“每六”,其实就是“六”的意思,“六”与“刘”同音,故宁古塔氏多以“刘”为姓。

时候不大,院门打开,一位瘸腿老者在老仆的搀扶下,出现众人视野中。

“刘老太爷,深夜打搅,多有得罪。”刘健拱手施礼。

“二爷,瞧您这话说的。”刘培生拱手还礼,“老太爷身板子硬朗吧?来来来,上屋来坐。”

“托您福,硬朗的很。”刘健回身向刘培生介绍众人,“这位大人是把总大人。”

“绿营军天津镇总兵陈总兵、旧州营郭千总、铁汛把总符刚,向刘老爷问安。”符把总躬身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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