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22（2 / 2）

五回盯着李染清的眼睛，眼神坚毅，话语却温柔，五回说，“你就说一句，你想不想把煤给他，你要是说给咱们就给，你要是说不给，你不用管后面的事儿，有我替你摆平。”

李染清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挑，“你打听过李义雄吗？你敢说这个话。”

五回笑道，“我不管，我就听你一句话，你说不行就不行。”

李染清也盯着五回的眼睛，目光随着五回一同坚毅起来，她说，“我说不给。”五回看着她 ，说，“好。”

五回本来就不可能把生产出来的煤直接卖给李义雄，现在煤的需求这么大，根本不愁销路，他千里迢迢跑到万柳，绝不是给别人做嫁衣裳来的。但是这句话，他要让李染清说，李染清必须是自己的坚定同盟，不能左右摇摆。

五回问李染清说，“这边的白道关系我是不熟，你怎么样？”

李染清说，“这几年，我一直做生意，官面上认识些人。”

有了这句话，五回就放心了。

大包间里，正在吃喝，忽然，门被哐啷推开了，一股湿漉漉的冷风吹了进来。

五回正在主位，看的清清楚楚。李义雄大哥出场了。义哥膀阔腰圆，圆圆的头，没有一根头发，叼着烟卷，手上拿着一串念珠，身前身后跟了五六个小弟。义哥一进来，五回明显感到了李染清的不自在，李染清站起来，叫道，“义哥，你怎么来了？”

义哥撇着嘴，傲慢说道，“我来不行吗，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这是有新傍家了？”李染清说，“义哥，你这是什么话，”跟身边小弟说，“快给义哥拉个位子。”

五回不说话，只看着。义哥也根本不看五回，直接朝李染清过来，李染清旁边的人赶紧让开，义哥一把抓住李染清的胳膊，眼看着白藕似的胳膊被捏的变了形，义哥说道，“我打电话叫你都叫不来了是吧？跟我走。”说着拽着李染清就走，李染清不敢反抗，只回头，满眼无助的看了五回一眼，三步并两步，踉跄就跟了过去。

从社会规矩上讲，这还得算是人家的家事，况且这时候，五回并没有做好如何对付李义雄的准备，但是五回就是受不了女人那么看他。五回朝二平一个眼神，二平站起来，把李义雄拦住了。

李义雄冷笑道，“你他妈的谁，你敢拦我？”二平哪管你他妈的谁，说，“放开清姐，我们这儿饭还没吃完呢。”李义雄大概很久没听见有人跟他这么说话了，将李染清一推，甩到一边，张嘴骂了一串听不懂的话，一扬手就要给二平甩嘴巴，二平做好准备上来的，不能让他打着了，伸手抓住李义雄的手臂一拧，另一只手顺势按住他的肩膀，把李义雄的头啪的就按在了饭桌上，一盘子汤汤水水的菜扣翻在李义雄的光头上。李义雄带来的小弟呼啦上前要动手，却被二平手下团团围住。

李义雄脸贴在桌子上，嘴里还骂着，“个板马日的老子挖你祖坟铲死你嘎巴子赔子货撑头灵光呀么昂搞么死挎死你让你活着出不了万柳……”在大松就没见过这么能骂街的社会大哥，这一连串，五回这一群外地的，就听懂了一句“让你活着出不了万柳”。

李染清被推在一边，从地上连滚带爬起来，过来拦着，叫着，“义哥，”跟五回说，“快放了义哥。”

既然李染清这么说了，五回朝二平点头，二平把李义雄放开，李义雄抬起满是菜汤的头，李染清拿了条餐巾要上去给他擦，李义雄把她推到一边，恶狠狠的指着五回说，“你等着。”然后带着人就走了。

李义雄什么时候吃过这个亏，他带来的人不过五六个，没五回的人多，这是回去调兵遣将，不出一会儿就要回来报仇。李染清着急的说，“你们快跑吧。他一会儿带人来就走不了了。”

五回从李义雄进门就一句话没说，此时才开口，对李染清说，“你没事儿吧，胳膊都青了，摔坏了没有。”总有那么一种男人，不管对什么女人说话，都带着点那么不清不楚的暧昧，五回就是这种人，李染清见惯风月，此刻也不免得怦然心动。李染清说，“我没事儿。你们赶紧走吧，直接开车回大松吧，让他找不着人，后面的事儿咱们再谈。”

五回笑道，“有什么怕的，我不回去。”

五回表面云淡风轻，其实心里明白，称霸一方的社会大哥没有浪得虚名的，李义雄今天是没有防备才吃了这么大的亏，后面不可能善罢甘休，但是直接开车跑肯定不行，因为这次出来，除了带了张婷，还带了江叔和很多文职的技术员会计员，不可能自己带着能打架的跑了，把这些人扔下，而且，既然决定要和李义雄过招了，总不能先跑了。

五回笑道，“我们住的地方，我保证他不敢进。”五回的手下，有的人明白了，不由心里竖大拇指，大哥就是大哥。

刚到万柳，大家都说去住香格里拉，那是时髦的豪华大酒店，又舒服又有派，五回一句话就给否了，五回说，“住市政府招待所。”

大酒店刚兴起，是个新鲜事物，招待所却是个老事物。建国以来，各单位都设立有招待所，本来不对外营业，只招待内部人员，**十年代，逐步搞开放，有些招待所也对外经营了，再往后，招待所这种东西就基本上没有了。他们为了住市政府招待所，还专门找了内部人员介绍，多花了钱才住进去。大伙儿都不明白，这市政府招待所有什么好处？条件比大酒店差远了，服务员都是有编制的，冷着脸，根本不给你服务，找个小姐都不行，就昨天，招待所还住了几个公干的领导，看来级别不低，搞得他们还给领导搬家腾房，因为领导要住好的房间，兄弟们都敢怒不敢言，只盼着快点走呢。

今天，大家都明白了，就这个市政府招待所，就是他们的挡箭牌。一行人开车十分钟就到了招待所。李染清看着招待所的大牌子，点头说，“他们应该不敢进来。”

五回笑道，“进来也不怕，我等着他进来找我。”

李染清低头，柔声说，“我要是信得过我，我回去找他，咱们毕竟是要做生意的，能谈还是要谈。”

五回也柔声道，“不怕他打你么？”

李染清一笑，颇有几分凄婉，说，“我十六岁就跟他，他不会怎么样我的，我就是怕你不信我。”两人执手，五回说道，“我当然信你。”

五回点了一根烟，站在招待所门口，看着李染清远去的背影，江叔匆匆过来了。江叔戴着他的老式鸭舌帽，一口大松山区口音，他是五回的一个亲戚，平时很敢说五回两句的，江叔说，“怎么又要打架？我听说为了那个女的？你楼上还带着一个呢，左一个右一个的…”五回笑道，“什么呀，叔，你就听他们瞎说，是有人要咱们煤的销路，你说我能给吗？”江叔这才“哦”了一声，说，“那是不能给。我听二平说的，还以为…”五回笑道，“二平除了打架，还知道个屁。”盛名之下，难符其实，五回好色，绝对也是枉担虚名，比起别的有钱老板来，五回的女人未必比他们多。五回不是好色，是留情。

李义雄来了。南方，就是和北方不同，空气潮湿，尘土不起，这么多车带着杀气冲过来，不见烟尘，唯有一种钢刀出鞘的的冷寒。二平过来，跟五回说，“老大，你上楼去，我们在这儿。”五回笑着摇摇头，往前走了几步，出了招待所的门口，二平立刻带着几个人跟在左右，二平已经把手伸进了衣服里，一只手握住了枪柄，另一只手掩住衣服外襟，眼睛敏锐的盯着前面，身边几个兄弟也是如此，全神贯注，高度戒备。五回弹着烟灰走过来，看见了李义雄。

这次李义雄带来了二十几个人，手中都拿着刀枪棍棒，前面的，有拿着五连子的。两伙人就在门口，李义雄看了看五回身后门牌上几个大红字，又开始用本地方言骂人，貌似还有很多问号在里面，好像还需要回答。五回有点挠头，李义雄发怒，说话太快，要说慢点五回还能懂，这个语速，五回哪里听的懂。这很让五回失了应对自如的潇洒。

李义雄见五回不说话，朝身后一挥手，二十几个年轻的彪悍小伙挥舞着大刀片，三棱ci就上来了。冷兵器对打这边肯定不行，五回眼看二平几个人要动枪，他赶紧拦住，说“快进去。”说完掉头就跑进了招待所门里。二平几个心中不甘，但是如果不让动枪，那就只能跑了。一众人进了招待所院子，外头的人果然只站在门口，个个破口大骂，但是没追进来。

李义雄领头骂，大义好像是缩头乌龟之类的，骂得时而行云流水，时而气吞山河，气焰嚣张，飞扬跋扈，五回的人气的干瞪眼，骂又不会骂，又不敢出去对打。然而只不到三分钟之后，警笛就响起来了。招待所的人早就报警了，这里还有领导住着呢，派出所接了报警以最快速度就来了。警笛一响，二十几个小流氓连着李义雄，呼啦啦就散了。

五回他们在这里住了半个月，跟招待所的人很熟，刚才他们也根本就没还手，就是往招待所里跑，所以警察也没说什么，再一了解情况，警察同情的说，“李义雄啊，那你们可惹到麻烦了，他现在还是保外就医呢，我们也拿他没办法，你们自己小心吧。”

警察拍拍屁股，走了。

经过这一局较量，五回心里已经有数了。试想，如果是咱们松仁市的飞哥，有人把他头上浇了一盆菜汤，那别说跑进市政府招待所，就是进市委大院，他也敢冲进去。义哥可以保外就医，是本地一霸，但是关系还走不到那么高，市政府招待所他还不敢闯。五回打电话给家里，调人过来，准备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