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18(1 / 2)

在松仁市没人敢碰张小飞,不代表外面的人不敢,崔大兴混江湖这么多年,认识的社会人太多了。当年崔大兴年轻的时候,因为犯事儿,怕被警察抓捕,在小紧市躲过一段时间。小紧市靠海,有港口,崔大兴就在港口上干活,因为能打,很快就受到了港口上有名大佬的器重,他在小紧港呆了五年,结交了小紧社会上很多人物。今天,崔大兴想到了自己在小紧市的朋友。

小紧的朋友接到崔大兴的电话,二话不说,立刻带了人,拿了家伙,开着车,来到了松仁市。

“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好汉歌的歌词所写的,是古今同理,江湖人的脾气。一个电话,他不会问你为什么打架,也不会想,我去帮你打架,我死了伤了残了,我值不值得,一起喝过酒,脾气相投,认作是朋友,那么你需要了,我就出来帮你打架,若不深究,这也就是“生死之交一碗酒”了,倘若深究,那就是江湖人的生死不过就只值一杯酒,倘若深究的跑偏了,大概就是,知道打完了可以拿到好处,要不然也不算朋友,要不然就咱俩直接开打好了。

说起混社会人的义气,老社会人讲老社会故事,说,在七八十年代,松仁市没有开私矿的之前,社会人打架,真的是很义气,没有利益,纯粹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就连家里的父母,也一样义气。一位老先生,家里的儿子□□,被一刀捅死了,老先生自然痛不欲生,然而痛定之后,老先生竟然为捅死自己儿子的人写了谅解书,请求法院不要判对方死刑。老先生说,年轻人打架,并没有深仇大恨,他也不想杀人,只不过是一时失手,我已经死了儿子,我不能让他的父母也为此死了儿子。这种豁达,不是现代人可以想象的,也是因为在那时的社会背景之下,打架,失手打死人,并非穷凶极恶的事情。而,自从开了私有煤矿,一切都变了。利益,成了松仁社会打架的前提。围绕在“利益”周围,社会人,官场人,生意人,交错环绕,互相纠缠,不分你我。官场人和生意人都可能有输有赢,唯独社会人,到头来,终究只有一个输。

后镇煤矿有钱,请得起能打架的人。

崔大兴在仙客来摆酒,宴请了小紧的朋友以及他带来的几十号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款待备至,还发了红包,第二天,后镇煤矿门前,阳沟路口,几十号人,霸气横行,为运煤车开路。

整个松仁市江湖,作壁上观,各怀鬼胎,都在关注着这场较量。

李宏亮和李东海一起喝酒,李宏亮问李东海,“你看这件事儿终究会怎么样?”李东海说,“崔大兴能打得过小飞?白搭,不被打死就不错了。”

李宏亮却笑道,“没那么简单。”

李东海问,“怎么讲?”

李宏亮说,“后镇煤矿后面有人啊,市里新任的大领导。”

李宏亮分析的没错,崔大兴心里有底。崔大兴跟小紧来的朋友说,“给我往死里打,有事儿我兜着。”这话是后镇矿领导跟崔大兴说的,领导说,“哼,出了事儿,咱们后面有人。”

这天早上,小紧来客,对那些拦着阳沟路不让后镇矿运煤车通过的人,痛下杀手,七八个被打进了医院,有重伤的。后镇矿的运煤车,一辆一辆,气宇轩昂的走过了阳沟路。

歪东子找到了崔大兴,也不叫崔哥了,质问道,“崔大兴,你下手够狠的,你把我矿上的人打成这样,你怎么说?”崔大兴冷笑道,“歪东子,你别给我来这套,一条路大家走,凭什么不让我过,我跟你谈是给你面子,不谈,我也有办法过。”歪东子说,“行,你长本事了,咱们们就交交手吧。”

这一架约在了顺着阳沟路下去的一片荒地里,荒地挨着荒芜的小树林,小树林里头有一幢废弃的已经看不出颜色的二层欧式小楼,虽然年深日久,但是仍可以看出当年妖娆的异域风情。这座小楼,是一百多年前,大清光绪年间,本地刚刚发现煤矿时,清政府从欧洲请来的矿业专家居住的地方,一共来过三任专家,前两位都死在了松仁市暴民的刀下,第三位懂得了如何在本市做一个慈善和睦的洋人,一直任职到民国年间,得以全身离开了这座小楼。九十年代,这座小楼还没有被铲平之前,小楼前的树林和荒地,是松仁市的打架圣地。

手下人问小飞,“要不要找白大头他们?”

小飞说,“不用,不就是TMD找了小紧的人吗,就咱们自己人还干不过,还用得着找别人吗。”

小飞哥这次失算了,这个亏吃的可不小。

小紧市东部靠海,风景优美,是一个旅游度假的圣地,大松人眼里,小紧人温柔和顺,不喜爱打斗,小紧除了海好,就是姑娘好,小紧的女孩子肤白貌美,说话软软糯糯,比起张嘴就骂人的大松女人,好得多了。可是今天来的这帮小紧人,却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了。他们是港口大佬的手下,通常的工作是与海霸斗争(其实他们自己就是海霸)。临来前,港口大佬嘱咐,到了只管打架,千万别报名字,更别提我,有人问你们是哪来的,就说崔大兴的朋友,别的别说,完了事儿,赶紧回来。

古人说侠士,“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听起来如此隐逸潇洒,想来,大概也不过是怕出了事儿,官府追究抓人,所以要深藏身与名。凡是那些喜爱扬名的,名是有了,或早或晚,都栽到了自己的盛名之下。更多身负命案,手握屠刀的职业人士,都无名无姓,隐秘在常人之中。出去办事儿不要报名,这也是纪老大常嘱咐手下的,只有如此,等江湖风平浪静之时,才有我辈闲庭信步的那刻。

小紧的朋友出手狠,不留名,带头的是一个手臂上纹了一条龙的青年,小寒。小寒生于小寒节气,是一个东北某省的逃犯,在小紧港口大佬手下服务多年,和崔大兴的交情匪浅,当年,崔大兴和小寒一起去洗浴中心,因为修脚师傅误挖了小寒的大脚趾头,崔大兴和小寒两人怒砸了洗浴中心,洗浴中心老板当即调兵遣将,扣住了二人,港口大佬花了十万块钱才把两个人赎出来。

并肩P娼,并肩作战,并肩被打,交情不一般。小寒年轻,叫崔大兴崔哥,小寒眯起一双长长的眼睛,说,“崔哥,灭了他们。”别看崔大兴有了几分年纪,平时做事已经较为沉稳了,但是毕竟是江湖汉子,心有血性,此时,要钱有钱,要后台有后台,再不抖抖威风出来,还真的要让人当病猫了。崔大兴说,“咱们一战打服他们,让他们再不敢正眼看我们后镇矿一下。”

崔大兴是了解他的敌人的,松仁市没人敢惹张小飞,那不是凭空的名头,小紧的朋友是不是真的能对付的了张小飞,崔大兴没底。但是这一仗他必须打,还必须赢。崔大兴说,“小寒,咱们给他们来一个出其不意吧。”

崔大兴这句话有点高深了,小寒在内,大家的学历加起来,都没有一个初中毕了业的,都没明白崔大兴什么意思。崔大兴说,“咱们别等着他们到了,咱们在半路埋伏,张小飞那辆车我认识,咱们就朝着那辆车下手,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咱们就把他们灭了。”

这一段话说的清楚明了,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通往约架地点,阳沟路,有一段偏僻无人的路段,路左边是干枯的河沟,里面扔的都是垃圾,路右边一片田地,晚上基本上是没有人走的。崔大兴和小寒带人就蹲在河沟里。当夜,月黑风急,寒蝉凄切,崔大兴他们为了怕对方早到,在河沟里提前蹲了好久,除了两个下夜班的农民(没错,本地农民常有去矿里上班的)走过去之外,并没有再看见别的人影。

好半晌,张小飞的车队终于过来了。具体崔大兴当没当过路霸无可考就,但是在路上撒铁钉子拦汽车,那确实是崔大兴的主意,开头的第一辆车忽然打了横,一个急刹车,貌似是轮胎扎了,幸而他们都开的不快,后车也随即停住,有人下来查看。

即便夜里,小飞的那辆虎头奔还是看得清清楚楚,一共六辆车,估计对方来了二三十个人,小飞的车在最中间。几辆车都下来了人,查看发生了什么事儿,崔大兴一点头,河沟里的人呼噜噜冲了出去,也不搭话,直接乱枪齐发。

第一辆车胎被扎,开不动了,阳沟路的这一段不走煤车,修的很窄,一辆车打横停住,后面的车过不去。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的小飞的手下们,匆匆忙忙去开后备箱拿武器,有的拿到了,火速还击,有的被乱枪逼迫,不能得手,有的直接被打躺下了,形式急转直下,小飞这边的三十几个人,只剩下十几个有还手能力的了。然而,这几个确实是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不怯不退,撸起膛火来,又狠又猛,打的崔大兴这边颇为恼火。眼看着小飞从车里下来,小飞肯定是暴怒了,乱枪里还能听见他的喊叫声,手里拿着一把□□朝这边乱射,小飞身边两个保镖,死命拽着他,不让他过去,一个保镖拼命吵吵着,一分钟后,小飞带着两个保镖和另外几个人,一起往田地里跑了。

张小飞手下确实厉害,留下的十几个人,组成了一道枪火防线,红火闪耀,此起彼伏,崔大兴眼看着小飞五六个人跑出去了,就是不能过去追。

小寒颇为恼火,带着自己平时最得意的几个兄弟,要冒着枪火硬突防线,崔大兴一看,心中大喜,小寒果然勇猛,崔大兴大声催促,让兄弟们赶紧加大火力掩护。崔大兴这边人多枪多,弹药充足,对方逐渐支持不住,子弹打尽,没有火力了。小寒带人越过阳沟路,冲向田地。田地一马平川,小飞等人逃跑的方向看的清清楚楚,小寒在后就追。前面五六个人跑,后面十来个人追,后面胡乱打枪,前面也胡乱还击。后面的人各个都有枪,前面除了小飞和另外一个人,其余的手中都没有武器。田间也不知道是麦子还是别的什么苗苗,被踏了个一塌糊涂,不一会儿,崔大兴等人也从后面追了过来。

小飞跑的方向正是阳沟路上他的煤矿,很快,小飞五个人冲进了煤矿大门,有人喊着,“快快,关上大门。”几个人合力将煤矿上的大铁门关上,锁牢,小飞在大门后头喘着粗气。但是,矿上并没有人手,晚上也没有出煤,连个工人都没有,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头,战战兢兢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瞪着大眼看着。跟着小飞跑进来的,有歪东子。刚才,歪东子和小飞同车。歪东子喘着粗气,“飞哥,赶紧,赶紧叫人吧。”小飞喘着粗气,左右一看,自己的东西都丢在车上了,于是进矿里办公室打电话。小飞这个电话打给了纪老大,没叫白大头是因为白大头远,纪老大就在十分钟之外的纪家庄,那一位还在大湖边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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