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17(2 / 2)

崔大兴气的骂,“猪脑子,你冲过去,你想压死人啊?还有,你以为人家不会在路上放钉子?你以为人家不会开枪打轮胎,你以为人家不会横几辆铲车在路上?你冲过去一辆,能冲第二辆?你车上的煤还要不要了?”

于老三没当过路霸,还真没想到这些,被问得张口结舌。这边闹着,矿上领导也得到消息,赶过来了。

领导和崔大兴处的很投契,心里是信任崔大兴的,他知道崔大兴是个社会老前辈,于是就问,“这个瞎子这么厉害吗,你都没办法?”崔大兴说,“他不算什么人物啊,手下不应该这么厉害,于老三今天这是怎么了?”

领导到底是领导,想了一下,抓住了重点,说,“既然瞎子手下没厉害人,那这瞎子带的恐怕不是他自己的人吧,背后会不会有人给他撑腰,要找咱们煤矿的麻烦啊?”

崔大兴豁然开朗,说,“那就是旁边那几家煤矿了,他们是便宜占惯了,后镇煤矿没卖给咱们之前,给他们修路,现在他们还想让咱们修,他们白占便宜,只管走。”

领导说,“那修路钱多吗?要是不多咱们就修了?”

崔大兴说,“领导,你不知道,这些人欺软怕硬,打了两架,咱们输了,就把路修了,下回他们就会生出更多事情来,还敢来咱们在这里偷煤,再下去就敢明目张胆的抢了。所以咱们必定不能修这条路。”

领导听了大大点头,说,“有理,是这样的。”

崔大兴说,“交给我吧,我来解决。”

崔大兴算了算周围的几家小煤矿,以张小飞的为多,于是决定去找小飞谈谈,大家联合修路,总是说得过去的,让他一家修,没有这个道理。崔大兴认为,以自己的身份,是可以和小飞谈的。

这边儿,崔大兴给张小飞打电话,崔大兴和领导拍胸脯保证这事儿自己来解决了,其实心里也没底儿。修一条路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这些年小飞已经发展成了大老板,飞扬跋扈惯了,脾气又是有名儿的不好,崔大兴难免心虚,不过仗着自己是前辈,去找小飞谈一谈,看看情况。

那边儿,于老三这个天生不让人省心的主儿也开始行动了。于老三败给瞎子,越想越不甘心,作为一个合格的社会人,没被打得起不来床,那就要报仇,而且报仇要趁早,因为他们都不是君子。当晚于老三带了几个人去了瞎子的家里。瞎子住在国有大矿的一个公房区,家里父母都是大矿工人,作为大矿子弟,于老三因为斜视,未被大矿录用,自暴自弃,混起了社会。混社会千不好万不好,唯有一点好,只要你把他打怕了,他见面就不敢笑话你是斜视了,还得恭恭敬敬叫你一声,哥。

于老三打听了瞎子的住处,带了几个人,埋伏在公房区附近,等到半夜,果然看见喝的醉醺醺的瞎子回家来了。瞎子在岔路口和几个人分了手,自己往家里走,于老三带人一拥而上,这回瞎子可吃亏了,被于老三抓住,就在自己门口,被好一顿暴打。

第二天,于老三就跟什么事儿也没有一样,跟着崔大兴就去找小飞谈判了。搞伏击,趁人不备,将对方打一顿,解恨是解恨,但是于老三心里还是觉得这不是多值得炫耀的事儿。于老三没跟崔大兴说,崔大兴也不知道。

清晨的阳光格外美好,可惜社会人一般睡得晚,起得晚,见不着。过了中午了,崔大兴带着于老三还有四五个人来到了张小飞的公司。

那时候,在松仁市,大多数市民还都是在国有的机关或者大矿上班,松仁的私人经济已经起步,但是没有超过国有大矿的规模,之后的多少年间,各大矿日益衰败,控制在各位大老板手中的私营经济开始逐步超过了国有经济,直到最后,各大矿纷纷破产倒闭,而松仁的私营经济不但没有更加兴盛,反而也随着大矿的衰败一同衰败了下去。松仁,终究还是变成了资源枯竭,被主流经济抛弃的地方。也有有心的企业家,希望能够回报自己的家乡,然而终究有心无力,更多的,不过是携了财富,去了他乡。此时,一切还在潮气蓬勃中,张小飞作为松仁第一流的大老板,在本地不只拥有一家公司,然而咱们小飞哥最常呆的地方,还是自己拥有的第一家矿井——八一井。

因为八一井,小飞最好的兄弟死在了枪口下,也因为八一井,小飞赚得了第一笔启动资金,开启了自己后来的事业。小飞一直赡养死去兄弟的遗孀和孤儿,直到最后自己也死在了别人的枪口下。不过八一井并非什么优质的好矿,且储备不足,小飞打下后没开几年就不出煤了,故事讲到这里时就已经完全荒废了。

所有的谈判,小飞都喜欢放在这座已经荒废的煤矿进行,因为这里杀气重,自带震慑力。几间旧厂房腾空了,里面只剩一些桌椅,煤矿大院空空旷旷,可以停十几辆车,后面的仓库里,存放着各种武器家伙,最瘆人的,是后面几个荒废的井眼。所谓井眼就是在地面打钻,深挖到地下,进行地下采煤的地面入口。凡下过井挖过煤的老工人,都会告诉你,那底下,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地狱什么样?你下井去看看就知道了。废弃的井眼,提升装置拆除,是一个下去就上不来的无底洞。在松仁市,不但社会人,就算良民,就算学生,打架威胁人也时会说这一句,“我把你扔井眼里去。”当然良民和学生都只是口头上说,不会真的把人扔到井眼里,但是张小飞这座荒废的煤井里,是真扔过死人的。

崔大兴他们就来到了小飞的这个据点。院子里停了十几辆车,看来今天来的人不少,崔大兴有点奇怪,谈这修条路的事儿需要这么多人吗,既然来了,无需多想,他带着于老三,大步走了进去。

这屋子本是个大会议室,现在里面又堆了些东西,已经不伦不类了,屋子正中一张大圆桌,围着放着十几把椅子,小飞坐在靠窗子边,一张老板桌上,正在吞云吐雾。小飞身边,站着楞头,歪东子,大民等人,再往屋里看,围着屋子一圈大概有几十个人,都是各色社会人物,有身上文龙雕花的,有长头发的,有端着肩的,露着金牙的,这都平常,最吓人的是脸上被枪砂喷过的,那真是面目狰狞,让人看一眼吓掉了魂。大马路上,单独见一个这样的,都吓人一跳,要绕着走的,现在都聚在这里,一屋子煞气。

屋里的人几乎都在抽着烟,抽烟就嗓子干,嗓子干就咳嗽,咳嗽就吐痰,这一屋子的烟气冲天,咳嗽声,吐痰声,杂乱无章,进来就让人窒息,顺着窗户照进来的正午的阳光,打出金色的射线,映衬飞舞的尘埃,却照不透这满屋的污浊,驱不散的杀气。有时候,笔者常有一种无良幻觉,如果这些人生在五胡五代的乱世,应当也能够金戈铁马,驰骋天下,留下几句名声,在杂乱的历史宗卷中,或可寻觅姓名;而太平盛世里,等待他们的只有医院和法院,终究,人们将不知道他们是怎样的存在过。

崔大兴行走江湖几十年,这些人里,十有**都是崔大兴认识的,这屋里不但有小飞的人,还有大栓和五回的人,这个大体不是巧合,而是意味着什么,崔大兴再不明白,也明白了,今天,他不应该来。

然而,来都已经来了,崔大兴呵呵笑道,“小飞,你这里,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啊?”小飞张口很客气,“崔哥来了,”笑道,“人多跟你没关系。咱们说咱们的。”

崔大兴只好干笑,笑了几声,尴尴尬尬的,开口说道,“小飞,我是跟你说说,那个阳沟路,咱们的车都需要走,你也不修,我也不修,到时候煤运不出去,耽误大家的事儿,要不,我出一半钱,你出一半钱,咱们修了就完了。”

小飞笑道,“崔哥,修路的事儿,先不说,我听说,昨天晚上,于老三把瞎子堵家门口,打了一顿。”崔大兴不知道这事儿,被问的一愣,看于老三,于老三只好点点头。小飞说,“你约了我今天来说事儿,约完了就黑我的人,你这是有诚意谈事儿吗?”

崔大兴被问的无言以对,然而此刻,责备于老三已经没用,崔大兴辩解道,“瞎子昨天在路口堵着不让我们的车过,还仗着人多打了于老三,估计老三是气不过,晚上才又去找他的。这事儿我也不知道,论理,瞎子也有不对的,咱们有话好好说,让我们修路就说修路的,堵着我们的车不让走,算什么。”

小飞冷笑一声,问着身边的人说,“这么着说,瞎子还真是应该打了?”

站在下面大圆桌旁边上,崔大兴于老三一行人旁边,从后面扒出一个人来,正是瞎子,瞎子的眼睛歪着看着别处,浑身得得瑟瑟的抖着,好像神经痉挛,说,“于老三,你个SB。”

于老三说,“你才SB呢。”

瞎子说,“你SB。”这两个人没有什么文采,也没有什么道理,互骂了两句毫无新意的话,瞎子照着于老三肩头,狠狠推了一把,于老三没想到瞎子敢在这里动手,没有准备。瞎子下手力猛,竟然给与于老三推了个跟头。于老三冲冲大怒,爬起来照着瞎子的瞎眼就是一拳,不知道是不是吃了斜视的亏,瞎子没躲过去,一拳下去,就是一个乌眼青,痛的瞎子捂着眼大叫。瞎子身边五六个人呼啦涌出来,朝于老三就下手,于老三身边也有两个跟着于老三比较亲近的兄弟,上来帮忙,两边就推搡几下,就直接拳脚相向了。

崔大兴和跟来的人没有动手,崔大兴不愧是老江湖,他明白自己这边人少,不管他动手还是不动手,最后于老三都要挨打,自己动手就失了颜面,更要失了谈判的资格。崔大兴抽身退到后面,朝着小飞喊道,“小飞,这是干什么?赶紧让他们停手。”

张小飞叼着烟卷,斜着脑袋,呲着牙,看着,听崔大兴跟他说话,说道,“没事儿,崔哥,让他们打。”然后就饶有兴趣的看着。

于老三这边人少,一顿乱打,于老三他们招架不住,被围在人群当中,好一顿爆揍。周围的人,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看着,屋里咳嗽吐痰之外,又多了被打人疼的呜哇喊叫的声音。

崔大兴只站在旁边不停的喊,“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好一会儿,打人的才停了手,瞎子指着于老三说,“你这个SB,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崔大兴急得直甩手,上来扶起于老三,于老三鼻子嘴窜血,站都站不起来,好不狼狈。崔大兴也生气了,说,“小飞,我好好跟你说修路的事儿,行不行你说一句话,现在你这是什么意思?”谁都看的出来,瞎子敢当着这么多大哥的面儿动手打人,小飞一句话不说,这就是小飞背后怂恿支持的。崔大兴毕竟是前辈,小飞还是很给面子,说话还算客气,说,“崔哥,我真没什么意思,”又朝瞎子骂道,“谁叫你动手了,一边去。”

瞎子闪到人群后头去了,崔大兴扶着于老三,说,“走,咱们走。”崔大兴带着于老三先去了医院。谈判,没谈成。

崔大兴出来就接到了小飞的电话,小飞说,“崔哥,我们就是看着与老三不顺眼,对人不对事儿,你把于老三从后镇矿轰走吧,就没事儿了。”

现在人工作中起了纠纷,吵嚷起来,爱说,“我对事儿不对人。”其实就是对人,说到底为的就是踩谁一脚自己上位;社会人说,“我们对人不对事儿。”其实,也明摆着,就是拿着打人当借口,背后是为了利益纠葛,他们就是看着后镇煤矿没落在他们手里不甘心,故意挑事儿找茬。经过这一轮,崔大兴也明白了。

崔大兴很生气,回去就大骂,“不要太看扁了我崔大兴,我出来混社会的时候,你们都还穿着开裆裤呢,不让我好过,你们也休想好过。”崔大兴开始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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